飯桌上頓時一片安靜。
顧寧垂了垂眸子,嘴裏的香甜的蘿卜,變成了淡淡的苦味。
陽陽下意識地站起來,要去開門,家裏這種跑腿的活兒,都是他來做的。
卻被顧寧攔著了,她放下筷子,揣著新換上的藍色對襟棉襖,裹成了半個熊貓。
她站了起來,哈了口白氣兒,“我去開門,陽陽你先吃。”
話落,不等家人拒絕,她就已經出了堂屋的門檻。
她一走。
桌子上的顧建設臉色突然沉了沉,眼裏閃過擔心,“你們說,寧寧是不是還惦記著他?”
他是誰?
他們心裏是在清楚不過的了。
但是,經過白日的這一遭,他們都覺得周致遠不是良人。
經過顧建設這一問,飯桌上的每一個人心裏都跟著沉甸甸的。
反倒是門口。
顧寧一無所覺,等她開了門,看到是對方的是,下意識地皺眉,“葛同誌,你怎麼來了?”
三個字。
葛同誌。
在顧寧和周致遠斷絕關係後,連帶著同葛衛國的關係也跟著斷掉了。
不然,以前她喊葛叔叔,現在喊葛同誌。
疏離又透著淡漠。
葛衛國不是沒聽出來,他聞著空氣中飄香的羊肉鍋子味,強忍著口水。
他開口道,“是這樣,你上交的畫像,那兩個人都抓到了,需要你去認個人,幫忙做個筆錄。”
當然,更多的是為老周,把顧寧給請過去。
顧寧沒想到,葛衛國上門是為了這件事。
但是聽到對方抓著人了,她到底是高興的,“你等我一會,我馬上過來。”
她回去和家裏人交代了一聲。
順手回到臥室,拿了一條紅色圍巾,就那樣圍著一圈係在脖子上。
鮮豔的紅,牛奶的白。
那紅色圍巾越發襯托的她膚色瑩白,眉目如畫。
隻是全程下來,她臉上沒有任何笑容。
更沒有絲毫請葛衛國進去的意思,並且還直接說了一句,“走吧!葛同誌。”
這實在是跟自己想的不一樣。
葛衛國欲言又止,聞著那香味,在心底把周致遠給罵了一個遍。
之前,他來顧家,可都是能進去吃好吃的。
現在連門都進不去了,這可都怪老周。
顧寧歎了口氣,從背後遞給他一個貼著鍋子的玉米餅。
玉米餅中間夾著的是五花肉肉沫,剛從鍋裏麵拿出來,冒著白煙,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葛同誌,路上吃。”
她到底做不出來,上門通知事,讓人家餓著肚子的事情。
那熱氣騰騰的夾肉玉米餅,仿佛把驅散了冬日的寒氣。
葛衛國差點沒感動的,當場向顧寧喊祖宗。
他接過玉米夾肉餅,就抱著一陣狼吞虎咽,“這幾天忙著高利貸的案子,我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
頓了頓,補充,“老周也是,他昨天都沒吃。”
原本說這話,是想讓顧寧心疼的。
緩和下兩人的關係。
哪裏知道,顧寧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吃都堵不上你的嘴的話,下次就別吃了。”
一句話,瞬間讓葛衛國安靜下去。
一路到了公安局。
葛衛國才算是鬆了一口氣,但是想到,他把周致遠這個天殺的給招來了,頓時又是一陣提心吊膽。
“我現在可以說話吧?”
吃人家的嘴短,他展現得淋漓盡致。
顧寧眼角抽搐,說,“我一直沒攔著你說話。”
“成,人在二號牢房,我帶你進去。”
他說這話的時候,還特意瞅了一眼周圍,發現沒有周致遠,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就怕顧寧跟他翻臉。
翻臉了,那好吃的就沒了。
顧寧嗯了一聲,很快就跟著一塊進了牢房,說起來,這是她第二次還是第三次來了。
倒是不陌生。
想到這裏,她突然問了一句,“趙桂花她們在這裏還好嗎?”
這話一問。
葛衛國臉上頓時一陣尷尬,他也是突然反應過來。
這個牢房,顧寧也是熟悉的,畢竟,她前後送進來了不少人。
“還成吧!”他含糊道。
日子過得有些淒慘他們。
畢竟,是被特殊關照過的。
牢獄本來就是一個小型社會,更準確地說是一個崩壞的社會。
還成吧。
這三個字,讓顧寧心裏有數,她挑挑眉,沒在繼續追問下去,而是跟著葛衛國一起,一直朝著裏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