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提著麻袋,一路狂奔,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在他聽來,那讓人心煩的風聲,都成了天底下最為美妙的聲音。
……
醫院。
周致遠抱著顧寧從車上下來,就一路朝著急診室飛快走去。
後麵無病無災的健康人,餘十六和鄒明慧,差點都沒追上,周致遠這個病號。
周致遠抱著人,一路避開了在醫院看症的病人,一路暢通無誤地朝著急診室飛去。
沒錯,就是飛去。
他能感受到,懷裏的少女,身上在逐漸冰涼。
這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
若是嚴重,更是會——喪命。
意識到這個問題,周致遠前所未有地害怕害怕起來。
他像是忘記了自己也是個重症患者,也忘記了胸口的子彈,在隨著他每一次落腳,都悄無聲息的,在往裏麵沒入一分。
一直到了急診室門口。
周致遠才嘶啞著嗓音,“大夫,大夫,大夫快出來!”
他手上是血,鮮血順著虎口,汩汩地往下流。
車上,椅子上,醫院的走廊道上。
到處都是。
這是連鄒明慧都止不住的血。
周致遠向來是個內斂克製的機器,在這一刻,有些東西似乎不一樣了。
他臉上有著急,語氣有恐慌,動作有顫抖,眼神有害怕。
某種意義來說,在這一刻,周致遠才能稱之為一個真真正正,有血有肉的人。
“怎麼?怎麼了這事?”
從急診室走出來一位穿著白大褂的大夫,在看到周致遠懷裏抱著的血人時,頓時一驚,“送進來,快送進來!”
這是直接往搶救室送。
周致遠抱著顧寧,小心翼翼地放到手術台上。
全程下來,他眼睛都不離她。
刺眼的燈光,照耀在顧寧的身上。
周致遠從未想過,那個活潑濃烈的像是帶刺的的玫瑰花一樣的少女。
竟然會有一天,像是雨打的梔子花一樣,脆弱無力的的躺在手術台上。
她眉眼清麗,麵若金紙,唇瓣蒼白,身姿單薄。
冰冷的儀器在往她身上一次又一次加重。
每一次都讓她黛眉蹙起,眉心緊縮,是極致的痛苦,讓她在昏迷當中,也不得安生。
“你們輕點!”
周致遠立在原地,背靠著顧寧手術台旁邊的牆壁,朝著急診大夫冷聲道。
他皺著眉毛,短短的四個字,卻讓他說出了幾分殺伐果斷的滋味。
急診大夫本來要斥責,怎麼這會還有家屬在手術室,但是對上周致遠,冷峻的麵容,駭人的氣勢時。
頓時把剩下的話給咽了回去,隻能小聲嘟囔,“搶救人,若是輕點——”這不是給閻王爺送命嗎?
當然,最後半句話,他是不敢說的。
隻能小聲,拿出醫生的氣勢,朝著周致遠商量道,“這位家屬,手術室重地,你還是出去吧!”
周致遠沒答應,也沒反駁,他隻是低眉。
倒是旁邊的麻醉師,順著周致遠的目光看了過去。
隻見到昏迷中的病號,竟然一隻手還抓著這位好看的男同誌衣角。
顯然,不打算放棄的樣子。
“全身檢查手術,男同誌確實不適合在場。”女麻醉師低聲商量道。
並且,她還打算去把顧寧手裏的衣角給解救起來。
但是,讓她失望了。
不管她如何使力。
也弄不過顧寧這個還在昏迷中的人。
衣角半晌後,還是紋絲不動。
“我來!”
麻醉師的一句話,卻讓一直堅持態度的周致遠軟化下來。
周致遠這個人,有個最大的毛病,就是講規矩。
他像極了一百年前,清朝那些守舊的老派人。
讓他抱著顧寧來醫院,已經是破例的事情了。
再讓他去看顧寧換衣服——
這——
周致遠耳根紅了下,他低眸看了一眼昏迷中,任憑大夫清洗傷口的顧寧。
抬手朝著她毛茸茸的腦袋輕輕地拍了拍,語氣透著徹骨的溫柔,“寧寧乖,我出去繳費。”
這話一落,顧寧捏著周致遠衣角的手鬆動了幾分。
但是,正當周致遠要離開的時候。
顧寧手勁又大了幾分,柔弱無骨的小手攥得發白,就是不丟手。
連帶著黛眉也跟著蹙起,嚶嚀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