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陽,“……”
現場死一樣的寂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
還是最小的陽陽突然開口了,他揚起了小手,“我有。”
“姐我有小金庫。”
他轉頭,噠噠噠地跑到了屋內,從角落裏麵抱出來一個小盒子。
應該說,不隻是他。
迅速反應過來的,還有顧建設,劉淑珍,以及顧向方他們。
他們把家裏所有的錢,全部都給拿了出來。
一股腦地堆在顧寧麵前,顧建設說,“家裏的存款都在這了。”
劉淑珍從四四方方的鐵盒子裏麵,把零鈔全部抓了出來,“這是買好菜好糧的錢,拿去用,咱們也不是沒吃過窩窩頭。”
顧向方也從衣服口袋的四個角落裏麵摸出了,三張大團結,見大家齊刷刷地把目光望了過來。
他抿著唇,小聲解釋,“我沒拿家裏錢,也沒節省早飯錢。這是我早上繞路去碼頭抗菜包的錢。”
一包一百多斤的大麻袋菜,抗一包,八分。
這三十塊錢,顧向方抗了快兩個月。
還是擠破頭,才搶到的抗菜包的機會。
顧寧看著桌子上花花綠綠的一大把錢,眼睛又酸又澀,心裏卻漲得滿滿的,就仿佛被填滿了棉花一樣,“我、”
她泣不成聲。
其實,告白失敗這種無足輕重的事情比起來,家裏人才是她最為重要的。
見她又哭了。
顧建設急了,頓時手忙腳亂地給她擦眼淚,“怎麼了這是?還是不夠嗎?”
“不夠,爸來想辦法,寧寧你別急啊!”
“爸有辦法的,之前運輸隊喊我去跑西北的路線,我跟你說,這趟可賺錢了,一趟下來最少三百呢!”
他沒說的是,這是拿命去賺錢。
西北路線還未開發結束,也未修成大路。
都是那種蜿蜒十八彎。
身前是絕路,身後是萬丈懸崖,走錯一步,便是車毀人亡。
當然,這種話顧建設不會和閨女說的。
顧寧立馬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許去!”
“不能去!”
上輩子,他們顧家三房還在顧家,家裏實在是窮得揭不開鍋。
她爸是去了西北的運輸隊的。
最後,一整個車隊,就回來了他一個人,成了瘸子。
而他這個唯一的幸存者,也成為整個運輸隊的仇人。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便痛。
眼看著閨女急了,顧建設這才抱頭求饒,“好好好,不去,你老實說,還差多少錢?”
顧寧脫口而出,“不差錢了。”
“我不差錢。”
那不過是她之前找的借口而已,跟周致遠鬧翻了,確實是借不到錢了。
也不算說謊。
但是,她身上的錢也足夠支撐這次買猴票。
見顧寧這麼說,顧建設他們反應有些不相信了,“真的?”
顧寧抹了淚,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真的。”
“沒騙人。”
她低聲喚他,“爸,你別去跑西北的隊伍。”
顧建設一怔,盯著閨女的眼睛。
顧寧由著他盯,目光裏麵帶著哀求,“一定不去。”
“好。”
得到了一個應承,顧寧才輕輕地吐了一口氣,“一言為定。”
買猴票的資金,她自己來想辦法。
不能用他們的錢。
顧建設他們當麵都笑嗬嗬地應好。
隻是。
第二天一早,顧寧卻在自己從床頭的位置處,發現了一鐵盒子的錢。
那是,昨天半夜,他們留下來的。
從頭到尾,他們沒有問過一句,顧寧要這麼多錢是做什麼?
隻是,就這樣默默地相信著她。
顧寧抬手,指腹劃過零錢。
有一分兩分,一塊五塊,還有十塊的大團結。
家裏的錢,全部都在這裏了。
顧寧的眼眶,盈了上一層水霧。
迅速地跳下床,去了廚房,裏外找人,“媽,我爸呢?”
這個點,還不到上班時間。
廚房做飯的劉淑珍燒火的手一頓,她若無其事地說道,“今天他加班,提前走了。”
顧寧心裏咯噔了下,“媽,爸都是加晚班的,從來不加早班。”
劉淑珍是個不擅長撒謊的人,她慌亂地往灶膛裏麵添柴火,低聲說道,“寧寧,你別問了,你隻管把書讀好就行了。”
這下,顧寧的臉色白了,聲音顫抖,“我爸是不是去西北,跑運輸去了?”
提起這個,她在發抖。
劉淑珍下意識地反駁,“那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