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如果把那些錢全部省下來,是不是夠我們在首都再買一套房子了。”
“是不是,在日子過不下去的今天,我不至於求助自家媳婦,讓她回娘家去扒拉了金鐲子回來,典當後維持家用。”
“我更不用每天,小心翼翼,殫精竭慮地去想,小思的下一次藥錢在哪裏?”
小思,也就是許衛東的兒子。
隻是,他的那個兒子,打小兒就娘胎裏麵帶的毛病,是個病秧子。
許家實在是照顧不了他。
於是,自家媳婦帶著兒子,去住在了娘家。
她娘家條件和許家差不多,但是娘家的人多,多少有人能夠幫襯一把。
照顧孩子。
隻是,這些事情,許衛東這麼多年以來。
一直以來都沒說。
他自己委屈,愛人委屈,就為了成全那一份孝心。
以及,維持住老人家的體麵和書香門第的清高。
太難了,這些年他過得太難了。
這一次的金鐲子丟了的事情,一下子拆穿了許家的真實情況。
實話。
這個金鐲子沒找回來的話,許家下個月的生活費,都找不到。
更別說,老母親還喜歡每頓吃飯,最少六個菜,這是吃飯的講究。
還有穿衣的講究,出行的講究。
看書的講究。
說實話,許家已經講究不起來了。
“娘,許家敗落了。”
許衛東殘忍地道出了這個遲來的事實。
他亮起了手裏的那個金鐲子。
“沒有我媳婦,從娘家拿回來的這個金鐲子,我們下個月就要斷頓了。”
“更別說,一頓六個菜,穿衣要棉,看書要多,養下外甥女和她朋友,在養下幾十年從未見過麵的親生妹妹。”
許衛東說的這話。
是許老太太從來沒有想過的,也從未思考過的。
她從來不知道,家裏已經難到這個地步了。
她年輕的時候嫁到許家來,那是許家最為鼎盛的一個階段。
後麵,許家落了難,去了鄉下,但是丈夫提前有布局,回的是祖籍的老家,所以在那幾年裏。
許老太並未吃太大的苦。
後麵,家裏又被平反,自家老頭子雖然沒了,但是兒子已經能夠頂門戶了。
再加上,老頭子離世前,特意交代了,家裏的獨子許衛東,要好好孝順母親。
衛東又在老爺子麵前承諾了的。
所以,這才有了許衛東愚孝的一幕。
隻是,許老太是個萬般不管的性格。
不然,也不會把親閨女給弄丟了。
這不,事到臨頭,她才知道,原來許家已經落敗到這個地步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家裏就算是在窮,但是不是還有不少字畫嗎?”
就拿那一幅仕女圖來說。
賣掉以後的錢,足夠普通人生活一輩子了。
許衛東苦笑,“娘,您還以為許家是二十年前的許家嗎?那個時候許家的書房是有不少書畫,但是許家落難過啊?值錢的書畫可是當您麵被燒掉,丟掉,充公的。”
“仕女圖呢?”
“仕女圖?”許衛東語氣有些悲涼。
“您是真的一點都不管事,不記事了,上次我是為啥進的派出所,您忘記了?”
不就是因為他用仕女圖,卻想要謀求一線賺錢機會。
結果,賺錢機會沒得到。
反而把自己送到了牢裏麵。
拘留了半個月不說,工作職位還被停職查辦。
這也是他們家,揭不開鍋的一個原因。
家裏現在的生活,全部都靠許衛東一個人的工資,如今他被停職了。
工資雖然也有,但是比以前少太多了。
根本不夠一大家子在首都生活了。
聽到兒子這話,許老太神色訕訕道,“年紀大了,有些記不住事了。”
許衛東聽到這,隻想笑。
他母親七十歲的人了,但是看起來卻比同齡人年輕不少。
再加上少操心,少幹活,衣食無憂。
這輩子唯一的挫折,就是把閨女弄丟。
除此之外,她基本上沒有任何煩惱。
她還年紀大了,記不住事,反正許衛東是不相信的。
他是這麼想的,也是這麼笑的。
“你笑什麼??”
許老太有些不解。
“娘,現在家裏要斷糧了,您有什麼好辦法嗎?”
許老太惱羞成怒,“我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你找我,找我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