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他們的父親,村子裏綽號“老好人”的男人走在他們後麵,看著這對兒子嬉鬧,臉上掛著滿足自豪的笑容。在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村男人心裏,其實也有一個故事,是個他每次看到像白楊樹苗一樣挺拔往上長的小兒子時都會回憶起的故事,一個不是秘密的故事。

二十年前,一個秋天的早上,他一如往常的早起,去喂家裏那頭老牛。先去草垛去給牛拿草料,就在他走近草垛的時候,忽然聽到了一個女子痛苦的呻吟,他嚇了一跳,走近看卻發現是一個自己從未見過的女人,燙成波浪的頭發淩亂不堪,還挺著個大肚子,腳上的鞋子丟了一隻,白皙的腳被山石草木劃破,正流著血。雖然很驚訝,可是在這個民風淳樸的小村,還是村子裏有名的老好人遇到了這樣一個狼狽不堪的孕婦。他隻是愣了一下,那個女子看到他的時候開始是恐怖,後來臉色漸漸緩和下來,叫道:“大哥,行個方便,我休息一下就會走的,請你不要喊。”

接下來的事情有些出乎那個女子的意料,這個看著老實木訥的男人喊出了自己的女人,女人看到這幅景象也是先一愣,隨即把靠在草垛上喘氣的孕婦小心翼翼的攙扶了起來,然後扶進了他們的小屋,屋子裏很暖和,床上的一個簡易的搖籃裏,睡著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在孕婦的驚訝中,這個善良的農村婦女先是從牆角的罐子裏摸出兩個雞蛋給她做了一碗麵,看著那碗麵,女人哭的像一個孩子。

“大妹子,快吃吧,我們不問你是從哪裏來的,也知道你肯定遇到了難處,要不那個女人舍得帶著孩子到處跑。”農村女人一句簡單的話,正好說到了這個孕婦的心坎上,她是就著眼淚把飯吃下去的,她必須吃,因為已經兩天沒吃東西的她還有一個肚子裏的孩子,為了他,她才可以堅持到現在,否則,她早就陪著丈夫一起走了。

“大妹子,你這身子實在不能折騰了,我們這個小村偏僻,一般沒人來。你要是不嫌棄,就在我家住些日子,孩子要緊啊。”農村女人看著她的狼吞虎咽,心下一軟,看這個女子皮膚細嫩,雖然狼狽不堪卻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除了家裏的突然變故,不至於會落得如此狼狽。

正在吃飯的孕婦“普通”就跪在了農婦的麵前,接著就是磕了幾個頭,“大嫂的恩情,芷卉無以為報。”這些天裏,她的男人遇了難,曾經高貴的她也不得低聲下氣求人,甚至下跪,可是那些個所謂的朋友都露出了醜惡的嘴臉,甚至想把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一起害死。如今麵對這樣一個毫無關係的農婦的憐憫,她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報答的了。

“你這是幹嘛,安心住下就是,要是有外人問起,我們村子的人也不會說的。”農婦把孕婦攙扶起來,又把自己男人叫到身邊,吩咐了兩句,無非就是和村裏人打個招呼不要向外人透露村有個外來孕婦的消息。之後農婦幫孕婦處理了傷口,還給她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等孕婦洗漱收拾完畢,著實讓這兩口子吃了一驚,原來是這麼一個天仙似的美人,比他們過年買的年畫上的美女還漂亮,比每年村子裏才播兩次的電影裏的女人還俊。

“我叫芷卉,多謝大哥大嫂的收留。”女人的臉上帶著抹不掉的悲傷和疲倦,卻一點也不影響她的漂亮,雖然是孕婦,卻沒有農村人的那種臃腫,除了腹部渾圓的鼓起,身體其他的地方還是凹凸有致,農婦的衣服在她身上有些寬大,即使穿上這樣的衣服,她也動人的如同池塘裏的一支蓮花。

那天下午女人就生下了一個男孩,是因為在被人追殺過程中的創傷,早產,8個月,這是女人在痛苦的掙紮中陸陸續續告訴農婦的,村子裏落後,隻有一個接生婆,女人難產,從下午一支折騰到晚上,痛苦的叫聲甚至穿透了整個村莊,最後在嬰兒的啼哭聲中她欣慰的閉上了眼睛,留給孩子的隻有一個從寺廟求來的裝著名字的紅布包和手上戴著的鐲子。

農婦淚水漣漣的抱著剛出生便沒了娘的孩子,腦海裏還是那個因為痛苦扭曲了麵容的女子的聲音:“大嫂,我知道我不行了,求你把孩子養大,下輩子我做牛做馬報答您的恩情,他長大了讓他去B市,他的父親是被人害死的,他叫……”女人的話沒有說完,他們不知道她到底想說什麼,但是卻一把屎一把尿把這個不足月出生的瘦弱嬰兒養大成人。

說到這裏大家應該知道了,那個嬰兒就是周皓軒,沒錯,他不是這個家裏的孩子,他的哥哥叫李海濤,他的父親叫李秋實。周皓軒這個名字是他的親生母親留下來的,那個紅色的布包裏的紙條上工整的寫著“周皓軒”,下麵還有一行小字,字跡工整,不知道是不是出自那位美麗的女子之手:皓月當空,需過夜雨蘭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