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咻》
看見她的那一刻我的心結結實實的被震撼到了!
我想不懂的是為什麼在這一兩個月時間裏,往昔在我的生活裏激起驚濤駭浪的人總是不經意的再在我麵前晃悠,讓我原先拚盡全力壓製下去的情緒又開始不斷紊亂起來。
我站在鏡子前看我旁邊那位正在洗臉的女孩子,長長的頭發披在肩上,整張臉紅通通的,她抬起頭在鏡裏看我,眼神遊離,我對著她笑,她疑惑的盯著我,然後對著水池吐了起來。
我石化了,這畫麵要讓蘇謹安看見了她會怎樣嘲笑我?一個笑都把別人給惡心得吐了…
我在心裏小小幽默了下,其實我明白她吐隻不過是因為喝太多了。
看得出她很難受,雙手緊緊的捏著水池邊緣,我走過去擰開水龍頭衝她吐出的穢物,然後別過頭去輕輕的拍她的背,我怕再看下去我都得吐了。
吐到最後我都感覺她快肝腸寸斷了。她抬起臉來,此時她的臉變成了蒼白色,“謝謝你。”她對著我說,我低頭在包裏翻紙巾給她,遞給她說看見了她滿臉的淚了,我當然不會愚蠢到認為她是感動得哭的。
她用手捂住了臉,放聲哭了起來,我頓時手無足措,僵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她慢慢蹲了下去,肩膀哭得顫抖起來,“小咻姐,以冉哥哥當初把我丟下,現在連他也不要我了。”
我像被人狠狠敲了一棒,原來她認出我來了。
我彎下身把她拉了起來,用紙巾替她把臉擦幹淨,然後扶著她走了出去。剛走出來就有一男孩迎了上來,他很焦急的問她,“家欣,你沒事吧?”,她拉住他,癟著嘴磕磕絆絆的哭,也許這就是她剛才口裏所說的“他”吧。
我在旁邊打量他,很高的個子,有些消瘦,剃了個簡單的平頭,可看起來還是很帥氣。他注意到我,笑了笑禮貌的對我說謝謝,然後把她攬在懷裏走了。
羅家欣,羅家欣,我在心裏反複嚼著這個名字,我很訝異她記住了我。
他是何以冉的妹妹,是他後媽帶過來的女兒,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可他們的感情很深,盡管何以冉並不喜歡那後媽,他卻極寵愛這個妹妹。
不過我和她卻很少見麵,隻是何以冉在時去他家偶爾見過幾次,就算前段時間打過一次照麵,那也是三個月以前,她完全沒理由把我記得那麼清晰。
我往座位上走,記憶傾巢而出,我再一次想到了死去的何以冉,盡管蘇謹安總是在我麵前提他是去了美國,可我還是知道他死了。
在他的葬禮上我隻看到他的骨灰盒以及照片上他清秀的臉,漫不經心的笑。
我想起爸爸走的那一天,我拿出所有驕傲叫那個賜我身體發膚的男人滾,而後他真的走了我整個人像被抽空靈魂一樣,我一個人在傍晚的街道走著,黑暗很好,至少我不動聲色的哭不會被發現。
我很想找個人陪,可是我又害怕別人看見這樣狼狽的我。甚至連謹安都不能,從小到大都是我庇佑她,所以我害怕自己的悲傷被她知曉反而會讓她不知所措。
我就坐在街心花園裏的長椅上,然後我想到了何以冉,他莫名的,讓我覺得很心安。
他在接到我電話後很快的趕到了公園來找我,他站在我旁邊,顯得很局促,我最後失控的抱住了他,眼淚浸濕他胸前的襯衫,他許是猶豫了很久,最後用手拍著我的後背,輕輕的說:“沒什麼,沒什麼的。”。我在他懷裏逐漸安靜了下來,然後他說:“我送你回去了吧。”
我就轉身退出了他的懷抱,走在他的前麵朝家走去。到小區門口我叫他不要送了,自己往裏走,沒走幾步我再回頭看他,他還站在那,見我看他,他就淡淡的牽動了下臉部肌肉,漫不經心的朝我笑,就是遺照上的那種笑容。
那天我還見到了以冉的後媽,她並不是很悲傷,熱情的招待著她那方的親戚,好像這場葬禮不過是為了她們家族裏久違的人聚一聚。
而以冉的父親,整張臉因為悲傷與疲乏而顯得老很多,他忘著以冉的照片發呆,沒有哭。
羅家欣那時十五歲,很顯然她根本無法接受他的離開,她有點胖胖的可愛的臉上雙眼因為哭太久紅腫起來顯得醜醜的。她也注意到了我,看我良久,才在我麵前小聲的問,“你是莫小咻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