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咻》
他走的那天是周末,我在客廳裏佯裝輕鬆的啃著蘋果看電視,我故意把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想掩蓋他來回收拾東西發出的嘈雜聲,他很快就把陽台上晾的衣服收拾妥當,然後走進書房認真的挑選了幾本他鍾愛的書籍,媽媽在廚房裏炒著菜,香氣四溢。我坐在沙發上呆呆的抱住了膝蓋,忍了很久,終於沒有掉下淚來。
他們分手分得很平靜,房子和家裏的存款歸我和媽媽,他帶著行李把家裏的小車開走。
那頓飯吃的很安靜,媽媽端著碗無聲的哭,他亦沒有說什麼,我放下碗看他們倆,最後他隻說:“你們照顧好自己,小咻,要聽媽媽的話。”我沒答應,轉身朝洗手間走去。
他打開門把箱子拖出去,“喂,”我走出來喊住了他,“小咻。”他驚訝的抬起頭看我,笑著,也許醞釀了很久他還是不知說什麼,臉變得僵硬起來,他甚至有些緊張的用手反複捏緊箱子的拉杆然後鬆開。我看他,然後走上前去把手裏拎著的塑料袋扔到他的麵前,他錯鄂的看著散落在地上的牙刷和毛巾,那是他曾經用過的,“還有,”我想起什麼似的搓了搓手,轉身回屋去,媽媽正收拾著桌上的碗筷,我拿起他用的那個白色瓷碗,上麵印有一隻胖胖的很可愛的豬,我記得這是和媽媽在不久前的某個吃過飯的傍晚,散步時逛到了超市裏看見了這隻碗,媽媽說:“真好,你爸爸屬豬,這碗買來給他用,我就看她不說話,她自顧自的買下來,我說她:“你這是何苦呢,明知他現在都不怎麼在家吃飯了。”她沒答話,隻很抱歉的對我笑。我把那還殘留著米飯的碗遞到他麵前,“拿走,通通的拿走,別在這屋留下一點關於你的痕跡,免得以後惡心到我!”他驚訝的看著我,沒有伸手過來接,我挑釁的看著他,然後把那隻碗摔在了他麵前,
“啪!”
清脆的響聲在樓道裏迂回,“滾!要滾就給我趁早的滾!”我朝他吼起來,然後轉身摔上門回屋,我靠在門上,攔住了欲打開門出去看他的媽媽,她哭著用力的拉扯著我,我用手緊緊的抓住門栓,咬著牙忍著眼淚,最後舌頭舔到了血腥味。
一直過了很久,媽媽安靜下來,回房躺在床上,我慢慢滑坐在地上,上,剛才的那出戲已經抽空了我所有的力氣,我想,比起他給我的傷害,這摔碎的一隻碗,算得了什麼。
我站起來打開門,那隻碗的碎片散得四處都是,我看著那些白色的被燈光照得反光的碎片,明白了什麼叫在一個人麵前粉身碎骨。
他走了已經兩年了,我驚訝的發現我活過來了。
我獨自走在從咖啡廳回來的路上,肩上挎著的包似有千斤重,我整個人都無力的向下耷拉。
那件事情過去不過三天,我再回到咖啡廳取自己的背包,看那雅致的大廳裏錯落有致的放著沙發和茶幾,我平靜的到後台拿起背包就走了出去,領班意味深長的對我笑,我想她一定在背後臆測了我和他的很多種關係,不過我無所謂,我實在沒必要祥林嫂一般的四處哭訴我的悲慘遭遇,她們愛咋想咋想,就算覺得我是瘋子或潑婦那也與我無關。
我想一定是腦子裏太亂以至於我忘了很多東西,比如站在那我想不起我是在哪一張桌前潑出了那杯滾燙的咖啡,挨下了那記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