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什麼時候結婚?”凱祥爸爸氣急敗壞地看著悶頭吃飯的我們兩個。現在我已經是凱祥家的常客,和凱祥爸媽混熟了,他們都很疼我,把我當成自己女兒看待。
北京的案子終於塵埃落定,冰冰媽媽被判了有期徒刑十年,冰冰表姐因為是從犯判了七年。至於那兩個幫凶,都判了四年。宣判當天我靜靜在旁聽席看得林秀婷一臉死灰,她幾乎是木然地在聽關於自己的宣判詞,聽說她自從搶救室出來之後每天不言不語,完全過著如同活死人一般的生活。冰冰表姐情緒激動,拚命推搡林秀婷說全是她害的,最後可以說是被獄警拖拽了出去。
林家齊現在和冰冰一起回到上海,他因為上次的傷直到現在右腿還是瘸著,每天一拐一拐去給媽媽上墳,意誌非常消沉。冰冰倒是讓我非常意外,這個一直過著被人保護日子的大小姐鼓足勇氣,承擔了贍養父親的責任。她找了份文書工作,晚上還教小朋友彈鋼琴。我曾經提議冰冰到凱祥公司去幫忙,卻被冰冰婉拒,她說在發生這麼多事端之後自己沒臉到汪氏上班。現在偶爾我會和冰冰一起出去坐坐,請她吃個飯給她買些東西,凱祥父母也會間或給冰冰送這送那,所以他們的日子雖然不舒適也不至於貧苦。
我和凱祥登記已經兩個月了,因為覺得沒必要,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他家裏人。過年的時候八姑六姨都在凱祥媽媽的引見下認識了我,連誇我漂亮,打聽什麼時候喝喜酒。從來不知道可以有這麼多親戚,我看到這麼多人簡直快昏過去了,想起結婚親戚朋友同事一大堆的亂勁就腿肚子打顫。我和凱祥合計了一下,兩個人決定不辦酒,損失點紅包,省得變成猴子被人參觀整晚。凱祥找熟悉的朋友給我們拍了些藝術照,我也沒穿影樓的衣服,就穿著凱祥買給我的婚紗在家裏和桔梗花叢中照了些像。結果卉翎看了說反而不落俗套,比較雅致。現在我和凱祥住在他家,不過爸爸和媽媽老大不願意,總是唧咕讓我們搬去和他們一起住,說家裏房間太多,少了人空蕩蕩的。
“凱祥啊,這事我和你爸爸同一戰線啊!”媽媽做小鳥依人狀表現和丈夫同仇敵愾。
凱真鎮定地喝了口湯,表情有那麼點幸災樂禍。
“哥都沒結,我急什麼!”凱祥壞壞一笑。凱真變了臉,陰沉著臉瞪著他。我捧住碗低頭悶笑。這是他們家現在每兩天就會上演的世界大戰的開端。
“今天我才不上你當,凱真的事情我已經專案處理!家門不幸,怎麼有你們兩個這麼不急著結婚的兒子?你們想敗壞我名聲到什麼時候?昨天一起和陳總釣魚,他向我炫耀孫女的照片,氣死我了!這個家夥,商場上不是我對手,現在兒子卻比我的出息,知道開枝散葉!”我心頭一黯,低頭吃飯。
“喂,我和哥可不是傳宗接代的工具啊!”凱祥在桌底輕輕按住我的手,我抬頭,看見他眼中的溫柔。心裏一暖,朝他嫵媚一笑。凱祥做了個垂涎欲滴的死德行,看得凱真白眼亂翻。
“我不管,你們趕緊給我先登記。一直非法同居,靜月,不是爸爸嘮叨你,虧你還是學法律的,怎麼還知法犯法!以前吧,不讓你們在一起,你們每天是哭著喊著要結婚,現在可好,沒聲沒響的!”爸爸一臉恨鐵不成鋼。
“爸,我們早就登記了!”凱祥翻了個白眼。
“什麼?!”凱祥爸爸和媽媽一起怒吼起來,凱真拿著勺子愣愣看著我們。“撲通-”凱真勺子裏的魚丸跌回湯裏。
“臭小子,你簡直目無尊長,這麼大的事和我商量過沒有!你給我站住,你們什麼時候登記的?”凱祥爸爸怒吼起來。他老人家的聲音向來頗具穿透力,他自從退休後在城郊買了套別墅,說是看中這邊房子間距大,離鄰居至少一百米,有點農村的感覺。結果我前天在花園散步時,發現隔壁平日有些耳背的老爺爺看到我溫和一笑,“姑娘,早點結婚沒錯的!這樣我們也耳根清靜些!”
“靜月,閃人!”凱祥飛快地扒了幾口飯,拉起我就跑。
“爸,我也吃飽了!”凱真放棄了魚丸,跟著我們逃了出來。聽得裏麵地動山搖,我和凱祥麵麵相覷。“靜月同誌,可能你要做好跑路一個月的準備!”凱祥鄭重地拉起我的手。“凱祥同誌,我們生死與共!”我也擺出革命先烈的經典pose。
“站住!你們幾個都給我站住!”凱祥爸媽追了出來。我一把被凱祥推進車子裏,凱真也匆忙摸出鑰匙,三個人分成兩路奪路而逃,後視鏡中,凱祥父母氣急敗壞。
“今天什麼日子,怎麼堵成這樣?”卉翎焦躁地轉著手中的手機,臉上精致的容裝都快化了的樣子。我和凱祥跑路半截還是被魔高一丈的老爸給截住,老爺子派了四個保鏢用緊迫盯人的方式跟了我們一個月。前幾天我被凱祥媽媽拉著逛街買婚禮用品,身後兩個黑衣墨鏡的彪形大漢,害得商店服務員還以為黑社會老大的女人逛街,看到我們都快發抖了,服務分外小心。
我穿著婚紗坐在後座心中不免焦躁,剛在女士中心花了兩個小時變成公主,沒成想在去賓館的路上又堵了兩個小時。卉翎看看前座都是一身黑衣的司機和助理,“靠,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搶親呢,汪老爹不愧是行伍出生啊,做事不同凡響!”
老爸選的日子也是不同凡響,整個街區水泄不通,說是來了大人物,好多路封了所以交通分外不暢。
手機響起,是凱祥的。“靜月,還堵著嗎?”
“是啊,看情況似乎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疏通啊!”我心情也很沮喪。雖然不想辦這個儀式,但是花了這麼多時間準備、化妝,要是真嫁不了那可虧大了。
“你也別急,反正現在離開席還有四十分鍾!”凱祥安慰我,聽得那頭老爺子暴跳如雷的,嚷著要給交通大隊總隊長打電話,我白眼一翻,現在是給總書記打電話都沒用。
“老公,你抓緊賺錢哦,下次我們用直升機!”我勉強笑道。
“嗬嗬,你這個家夥終於暴露黃世仁本性了啊!放心,我一定努力!”凱祥笑謔。我心煩意亂地收線,看著前麵密密麻麻的車就感到絕望。
“汪太太,你也別太著急,其實賓館就前麵,走路都隻要20多分鍾!”司機安慰我!
我心中一番計較,雖說開席是還有四十分鍾,但是我和凱祥照禮數早就應該等在門口迎接長輩啊。蓬地推開車門,一把拉起卉翎,“美女,我們走!”
“汪太太,你要到哪裏去?老爺會急瘋的!”老爸會不會瘋我不知道,這個司機看上去已經急瘋了。
我拉著卉翎快速跑到人行道上,穿著婚紗感覺行動分外不便。卉翎一身粉色的伴娘禮服磕磕絆絆一溜小跑,她驚疑不定地看著我,“你該不會是想逃婚吧?”
春天的微風撫動我的頭紗,路邊茂密的白玉蘭在春風下開得分外耀眼。無數堵在路上的開車人愕然看著我,有些輕佻的甚至在向我吹口哨。我顧不得理會這麼多,著急地往四向張望,突然看到一個小男生騎著一輛單車一臉幸福的在一片白玉蘭花下悠閑徜徉。快步衝到那個騎車的小男生跟前大喝一聲,“站住!”那個小朋友愕然看著我,車頭一陣輕顫,卻沒有減速。一著急,一腳踹了上去,聽得“乒”的一片脆響,這個小朋友倒在地上驚惶地盯著我,車輪仍然在轉動,發出呼呼的聲音。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你主動把車借給我,二是我把車搶走!你自己選吧!”我叉腰做悍婦狀。此時,司機和助理已經滿頭大汗地跟了上來,兩個人都穿著黑色西服戴著黑色墨鏡,看上去很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