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突然一支結實的大手像鉗子一樣從後麵夾住了鄺露高舉的右手。
鄺露的左手還抓著黃熙胤的衣領,不得不暫時鬆開,反身一個左勾拳,身後那人機敏地一蹲身躲了過去。
那人一個砍肋擊胸,鄺露被打了個實在,動作慢了下來。那人順勢閃到鄺露側身一個鏟膝,鄺露右腿跪了下去,趁此機會,對方將鄺露雙手向後一拉,膝蓋頂在鄺露背上,幹淨利落地將他製服在地上。
一通伏波軍擒拿術打下來,南海縣教育局督學田涼才喊起來:“快來人!這裏有人鬥毆!”
不管鄺露如何掙紮,都掙脫不了田涼的控製,雖說鄺露自小精通武藝,但跟田涼這種從澄邁大戰開始就拚刺刀的老兵比實戰經驗,就有點班門弄斧了。
聞訊而來的國民軍腰間佩刀出鞘,講被打倒在地的鄺**住。他本事再大,也知道這幾把倭刀杵在麵門上的眼前虧吃不得。
從地上掙紮著爬起來的黃熙胤嘴角還流著血,頭上青一塊紫一塊,眼圈已經成了熊貓眼,看上去十分狼狽。他整理了一下衣衫,上來朝鄺露頭上一巴掌拍下去,嘴裏喊著:“叫你逞能!叫你囂張!”
“黃參議,別打了。這人交給警察局處理就行了。”田涼勸解道。
“田督學,你可不知道,這賊子把反詩都寫到提學衙門裏來了!”黃熙胤指著圖書館雪白的外牆說道,打算借此機會好好整治一下這個可惡的家夥。
自古書寫反詩便是滔天大罪,黃熙胤一瞥之下就知道這個桀驁不馴的書生寫得是反詩。光這第一句“南嶺神州竟陸沉,真龍淺困山海心”就反得不能再反了。他嘴角露出冷笑,任你再桀驁不馴!這裏可不是大明的天下,有這麼多關係來護你!
田涼順著黃熙胤的手望了眼牆上,隻見牆上幾列龍飛鳳舞的潦草文字,根本看不明白寫的是啥。原來之前鄺露情緒過於激動,牆上的詩句乃是一通狂草書寫而成,即使是黃熙胤進士出身自詡書法造詣頗深,也就看懂四五層的樣子,不過一猜就是傷懷前朝的“反詩”。
“好了,我知道了。趕緊叫負責安保的國民軍來扣人。”田涼自知文化底子不行,這些明朝文人炫技的書法就是元老看了也就認識個“去(春)T(池)M(嫣)D(韻)”和“婦(歸)女(如)之(至)寶(賓)”,他一個大老粗頂著這個南海縣督學的帽子,自然不好意思在黃熙胤麵前露底,隻打發黃熙胤趕緊找幫手。
很快,兩個國民軍士兵小步快跑而來。人被兩個國民軍押著的時候,田涼才從正麵看清這個黃熙胤口中的“反賊”長什麼樣。
“鄺先生!”田涼有些吃驚,小聲自言自語道。
“疍家村的呆瓜!”鄺露也有些吃驚,暗道。沒想到原先那個呆頭呆腦的校長竟有如此身手,還真是小瞧了這幫髡賊了。
當著眾人的麵,田涼不好透露出自己認識鄺露的信息,隻道:“南海學宮是機關、學校重地,本日又有重要活動,你可知在此尋釁滋事是要進號子的?”
鄺露大笑道:“小爺放浪二十載,什麼場麵沒見過?我倒想見識一下澳洲的號子和大明的大獄有何不同。”
“這些話你跟警察局的人去說吧。”田涼一揮手,讓國民軍把人帶走。
“你小子有種別來陰的,偷襲算什麼英雄好漢!等我出來,敢跟我堂堂正正比一場嗎?”
鄺露被兩個精壯的士兵架走,遠遠地還在向田涼吼叫著約架。
學宮宣講會現場,張梟發表完就任演講之後,人們已散去七七八八。
陳邦彥小步來到陳子壯身邊,湊到他耳邊小聲道:“先生,湛若(鄺露)剛剛被髡……澳洲人扣了。”
陳子壯眉頭一緊,小聲問:“因何事?”
“在尊經閣牆上寫感懷詩,還有,毆打南海新縣長的參議黃熙胤。”
“衝動!哎……”陳子壯知道此事可大可小,要是髡賊有意株連,禍及幾百人都不是不可能的。況且這時候不能出什麼岔子,否則前功盡棄,隻是他對澳洲人從來沒給過好臉色,想走關係疏通定是無望,看來不得不拜托一下自己那位多年未見的同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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