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此,木石道人自懷中掏出一卷絹帛,一抖展開,道:“如今朝廷已聚大軍十萬,不日便要西下兩廣,少則三月,多則半載,大兵紛至,髡賊醜類,必難當雷霆一擊,彼等上下定化為齏粉,文賊、馬逆或束手就縛,闕下獻俘以祭太廟。或顯戮典刑,傳首粵桂以警天下。現兩廣文武自總兵、巡撫而下皆為熊督節製,熊督整軍經武,廣募賢良,蓄積風雷之勢,以圖振作。諸位請看,這便是熊督手令,全委貧道募集忠義豪傑,眾位但隻投效,當盡皆為朝廷棟梁,他日或為守備、或為指揮,封官拜爵便在彼時,易身改命百載難逢,諸位萬不可自誤前程。薛座帥忠肝義膽、義薄雲天,當可委以大事,熊督已保舉薛帥為實授遊擊,旬日間便有令旨。如此,則此間當以薛帥為尊,貧道建言,諸家當捐棄前嫌、攜手同心,七家道門一統,七門化一道,弘揚道法,光大神通。”說完啪的一聲將絹帛收起揣入袖中。
眾人聽了木石道人一番言語不由交頭接耳,道門會匪的骨幹多為本地無賴土棍,泰半為文盲,並無多少識見。此次應招而來之人大多與髡人素有仇怨,多皆反髡死硬之士,且自來封建皇權意識根深蒂固,奉明朝為正統,聽說許以官身不由均有些意動,又見木石道人拿出絹帛,眾人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隻隔著甚遠,卻把雙目瞪得抽筋也沒看到半字,隻影綽綽見文末下角有個大印,既瞧不大明白,也辨不清真偽。接著聽要一統道門,更是議論紛紛,直如熱油鍋澆下一瓢冷水來,嗤的一聲炸了開去。
雖說他們個個貪慕富貴,人人崇拜皇權,木石道人幾句話便撩撥得心浮氣躁。但是別人的一群牛和自家的一頭牛的還是分得清楚的。說到底,自己能在鄉間稱個“爺”,也全靠了這一畝三分地。若是被人合並了去,豈不是雙手空空?
正當此時,頭桌上一人冷嗤一聲道:“怎麼個一統法?還不是統在你道神會名下?便是三歲孩童讓人搶了粥餅也要哭鬧一番,隨你們這般說,倒似是議定了,隻告知我等一聲,好漢自來受敬不受欺,這一統之事,還要論道論道。”
話音未落,薛圖、木石道人俱看向此人,卻識得乃是紅陽道的道首廖永承,此道乃早年間天兵道神會一名大弟子分支另立,傳了三代,頗有聲勢,雖奉道神會為主,卻聽調不聽宣,自來與薛圖不睦,隻沒破過臉,廖永承並不退縮,隻將目光直迎上去,挑釁似的瞪視著薛圖。喵喵尒説
薛圖稍稍眯起眼睛,自圈椅中徐徐站起,臉上黑硬的胖肉將眼睛擠壓成一條細線,正午一道逆光打在薛圖背上,為他塗上一圈煞白的輪廓,黑沉的體魄被陽光拉扯著,將廖永承緩緩遮蔽在巨大陰影之下。
金烏炎炎,氣溫,愈發燥烈了。
會場的氣氛也漸此凝滯,會首們對這個“合盟”多有抗拒,但是攝於薛圖的淫威和背後的“虎皮”,誰也不敢垂頭,現在廖永承出來質疑,雖然無人敢出來應聲,但是場上的氣氛卻變得微妙起來。
木石道人雙眼微閉,一副“仙風道骨”。他料到必有這一出,也好借機掂一掂這薛圖的斤兩。若他連這點場麵都搞不定,那麼自家也無需在這裏多費心思,趁早另尋他策了。
薛圖緩步走至廖永承身前,臉上堆出笑來,略一拱手,道:“師弟請了,你我出自同門,自來鐵樹不開花,兄弟不分家,師弟雖有些跟腳,但獨木難支,現髡人忙著開疆擴土,沒得心思搭管你我,等空了手時,豈會由著咱們這般攪擾地方?你我吃穿何來?不全仗著辦團練勇,出兵放馬打個野食,可如今髡人已分派下多隊大兵隨護的工作組入住鄉屯,籠絡人心,你莫非覺察不出退團叛道之人日眾?再不未雨綢繆早做打算,將來伱我難有立錐之地啊,自古隻有一個梁山,那得兩個水泊,還望師弟能與薛某兄弟同心,力合一處,若此前為兄有得罪師弟處,還乞海涵諒恕則個。”說完躬身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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