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節(2 / 2)

走到炮壘後,一眼便見到了自己第一個砍倒的小個子土匪,原來俯趴在地,此刻李普和另一個兵已經把屍體翻了過來,正在衣襟裏掏摸。

因為這次搜剿的是土匪,身上往往攜帶有擄掠來的財物,所以米龍韜下令不論是俘虜還是敵軍棄屍,隻要時間不緊迫都要搜查,隨身財物沒收交公。

這土匪的臉上和其他土匪一樣塗抹著不知道鍋灰還是油彩的東西,弄得青一塊黑一塊的——嚇唬人用的。此刻又噴濺上了血跡,顯得更加猙獰了。

兩個士兵扯開衣襟,一個極度瘦小的身體瞬間裸露在夕陽下,李冬心裏一動,這土匪的胳膊也太細瘦了!一雙手更是小的可憐。

“慢!”他叫住了正要把屍體抬起來的士兵,快步走了過去,仔細看了看身子,又從水壺裏倒出水來澆在屍體的臉上,用破布抹了抹,灰泥瞬間脫落。下麵露出了一張童稚的麵孔。

李冬的心咯噔一下,眼前因為恐懼而扭曲慘白的麵容的的確確屬於一個男孩子,看年齡最大不過十一二歲。

李冬出身寒微,沒到海南前,七八歲的孩子放牛,十幾歲半大小子出來扛活,五六歲的孩子在碼頭上偷東西……他都見識過,可是十來歲的孩子出來當土匪,真是頭一回見。

兩個士兵也歎惜了一聲,一個道:“毛都沒長出來的人,出來當大天二,真是造孽!”

“也不知道他爹媽這麼回事……”

“還能這麼回事,死了唄。家裏沒人管,還不走邪路?好好的人家誰會來幹這行!”

“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有一串錢,五錢銀子,包袱裏有兩件替換衣服,”李普說,“還有一根發簪——木頭的。”

李冬看著這個死在他手下的孩子,心裏堵的慌——並不是內疚。他不像元老們那麼多愁善感,憐老惜貧。他出身貧苦,在底層掙紮求生的時候早就把各種醜惡殘酷的事情看了個遍。何況戰陣之上,刀槍無眼,本來你死我活的事情,容不得半點憐憫。

拿起發簪,想起他臨死的時候那一聲“阿媽”,大約死到臨頭的那一瞬間他想起了自己的娘吧,這不值錢的木頭發簪便是遺念。他的家裏到底是遇到的什麼樣的禍事,生活將他逼迫到了什麼樣的程度,才會在臉上塗上鍋灰油彩,拿起一柄比自己身子短不了多少的戰刀流竄各地,餐風露宿,冒著生命的危險去當土匪呢?

“這麼小就來當土匪,肯定不是良善之輩!”另一個士兵說道,“大約也禍害過不少百姓!也算是死有餘辜了。”

李冬搖了搖頭:“他大約是禍害過百姓,說不定還殺過人。可這不是他的錯……”說到這裏他有些說不下去了,想起了小時候逃荒的時候,在粥棚外麵親眼看到七八歲的孩子為了一碗粥掐死更幼小的孩子的情境,“要說錯,就是他爹媽不該把他生在這人間地獄裏……把木頭發簪和衣服都給他隨身埋了吧——讓他到了陰間好去找他阿媽。”

屍體清理完畢,國民軍的傷亡也出來了,右支隊雖然勢如破竹,但是在混戰中也有兩人陣亡,七人受傷。左路隊在攻入村口的時候有三人喪命,十多人受傷。

“快!包紮好的重傷員先轉送到徐崗去,”李冬催促著,傷員中有幾個人傷勢很重,若不能以最快的速度轉送到封川縣城的野戰醫院,多半是活不下來的。

十幾個被俘的土匪跪在地上,不敢動彈。裏麵有些人受了輕傷,李冬關照衛生兵也給他們包紮起來,等待一起後送。

楊二東有些驚訝,問道:“不殺他們就夠客氣了,還給治傷?”

“殺了有什麼用,當肥料嗎?”衛生兵笑了,“治好了給元老院幹活!你盡說別人了,自己不也當過明軍家丁嗎?”

楊二東臉色一紅,強辯道:“我是官兵……明軍,這夥人可是土匪!”

“屁!”背後有人毫不客氣的罵道,“官兵比TMD土匪還壞!”

楊二東心中惱怒——官兵軍紀不怎麼樣是事實,不過他過去是家丁,糧餉充足,殺人充餉,奸**女之類的事情從來不幹,哪裏願意平白吃這個虧,當下扭頭回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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