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廣州不時大明的天下了,澳洲人審案的套路大家都說和大明不同--怎麼個不同誰也不知道,最關鍵的是原本勾連甚深,專門經辦此類事的三班六房的頭目抓得抓,死得死,留下給澳洲人效力的胥吏如今也都夾緊了尾巴。要再辦這事一時間倒覺得難以下手。
“不管澳洲人行得什麼規矩,自古以來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史題及開口道,“我看澳洲人也不例外,完事之後咱們預備幾個抵命的去投案總沒錯。”他憂慮道,“我隻擔心澳洲人信不過投案,將他們嚴刑拷問,那可就糟了。如今在衙門裏可找不到人照應!”
史題第點點頭:“兄長所言極是。不過我聽去過瓊州的人說過,澳洲人問案過堂向來不用刑。隻要幾個投案的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大約也是無事――說到底官府審案一是為了考績,二來也為了應付苦主。隻要有人償命,這案子就算了了,大約也不至於太過細究。”
史題及與兄弟商議,攻打海陽會館的事情,至少要預備著出兩條人命。
“咱們往寬裏算,就算死三個人。”史題及說,“預備三條命。一條命是六十兩,三條命就是一百八十兩。咱們再打個二十兩好處進去……”
“我看你這算盤不行。”史題第搖頭道,“澳洲人進城之後,法行嚴苛。你看看城內各處絞架絞死的人犯有多少!咱們這百多人圍攻海陽會館,照澳洲人看來就是大案。三條人命我看是不夠用的。”
“那要預備多少?”史題及問道。
“我看,得預備十二條。”
史題及倒吸一口冷氣,十二條人命夠抵一場鄉間械鬥的案子了!
“你別嫌少。澳洲人行得是法家政治,講得是殺伐果斷。現在他們入城未久,殺人立威之心正重,你不多預備幾顆人頭,怕是混不過去。”
“兄弟,這可就是上千兩銀子了!”
“你家老爺馬上就要傾家蕩產了,花這幾千兩銀子算什麼?”史題第冷笑道,“和你老爺說,買人命的銀子先預備一千兩。我給他弄十二條人命,包他不出紕漏。咱們兄弟也弄點錢花。”
史題及想了想,咬牙道:“好,這事我做得了主,就按你說得辦!”
海陽會館裏此時正是一片喜氣洋洋。澳洲人拒絕給牙行發“執照”的事情,潮汕糧商們已經知道了。他們聽說過澳洲人辦事最講信用,沒想到竟然能這麼雷厲風行,答應他們的事情立刻就辦了。不發“執照”,等於是直接廢除了牙行的特權。牙商們拿不到澳洲人的“執照”,光有大明戶部的牙帖――在廣州城裏就是一張廢紙――便再也抖不起威風。
“咱爺們被這起子牙商欺壓這許多年,今日總算是揚眉吐氣!”丁掌櫃得到消息喜不自禁,叫了幾桌酒席,請同行,也請會館裏的同鄉一起宴飲慶賀。
會館的管事雖不是糧商,但是都是海陽同鄉。潮汕人最講鄉誼,同鄉得了好處,會首自然也高興。在也入席喝了幾杯。
管事人是個中年人,原本也做過行商,深知行商的苦楚,喝下幾杯,歎道:“澳洲人真是不同了!這樣的事情,過去若無成千上萬的銀子鋪墊,便是想聽官兒的一句紮實話都沒戲!沒想到林老爺見了你們一回,就把這事辦了下來――真真是在做夢一般!”WwW.com
何膏接道:“我們原本還計議,這事隻要能辦,咱們十幾個糧商,就是湊上五千兩銀子也在所不惜。沒想到居然分文未費。說出去,人隻當我們在說胡話呢。”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管事人道:“雖說如此,我看你們亦得有所表示才行。”
丁掌櫃連連點頭:“這個自然!總不能讓人白做事。再說了林老爺是在廣州城的二府,咱們也得緊著巴結,攀上了交情日後做什麼不容易三分!”
何膏道:“這就有些難了。要說饋贈寶物,澳洲人素稱豪富,什麼海外奇珍沒有?不知道如何才能入他們的法眼?”
“我看,送銀子最好,再有錢的人也不會嫌銀子多。”一個商人說。
席麵上一幹人正說著話,忽然聽到前麵一陣喧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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