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呢?”
“至於其他“營生”,那是數不勝數。看守義塚地、化人廠;看街打更、充當仵工收殮無主屍;大戶人家辦喪事的時候去舉哀臨哭……這些都算是正當營生;要說不正當的,西關外的鬼市出賣各種贓物乃至盜墳掘墓得來得隨葬品……沒有關帝廟人馬撐腰,根本成不了市;外來的扒手、竊賊、‘拍花的’……要在城裏城外‘做生意’,也得到關帝廟來‘燒香’求得庇護。“
林佰光久在廣州,和關帝廟人馬並不是毫無接觸,但是第一次了解到這麼詳盡的信息。他感到過去自己小看了他們。現在看起來,關帝廟人馬已經是廣州的一個爛瘡了,不但要醫,還得趕快。
“這麼說來,關帝廟人馬全是心甘情願當乞丐的嘍?”WwW.com
“全是說不上。除了‘有手藝’的。多數人還是想有一碗正經飯吃。畢竟這行吃了上頓不知下頓,不知什麼時候就撲街瓜直了。”高重九歎道,“關帝廟人馬威風再大,弄錢再多,一般的花子又能落幾個?還要每日孝敬大骨,花子們有句口號:‘脫鞋揾來穿屐食,穿屐揾來穿鞋食,穿鞋揾來穿靴食’。他們討來一點施舍,給孝敬給大骨,大骨要孝敬團頭,團頭又要孝敬給衙門。大魚食小魚,小魚食蝦米。”
林佰光看了看高重九,忽然問道:“老高,聽說你和高天士是拜把子兄弟?”
高重九嚇了一跳,趕緊分辯道:“小的的確和高天士來往甚密,不過多是為了衙門上的公事。他為了籠絡小的,因為小的也姓高,便說要和小的連宗,認了同姓兄弟,他就是嘴上一說,小的也胡亂應了――其實小的祖籍南雄,他家祖籍淮南……”
“好了,你就不要自辨了。”林佰光打斷了他的話,“你和他不是一樣的人。這個我很清楚。”
“是,謝老爺明察!”高重九腦門上汗都滴了下來。他聽說皂班的人說,這幾天被抓去的一百多號胥吏衙役都在府縣大牢裏日夜用刑熬審,要他們供認“罪行”,特別是要他們交代隱匿起來私財的去向。皂班中用刑的好手都被調去輪番幹活,聽說裏麵“拷掠極慘”,被抓進去的人“唯求速死”。最近又因為有人或暗中舉發或上衙告狀,原已經登記留用的胥吏衙役中又被抓進去了十幾個。他自問自己素無血債,平日裏也不敢幹傷天害理的事情,應是不妨事的,萬一因為這個莫名其妙的“兄弟”的關係被抓進去,豈不是冤枉。
“你且下去,一會我派人給錄個筆錄,你把你知道所有關帝廟人馬的人和事,不管大事小事,要緊不要緊的人,一一給我說清楚。說得越清楚越明白,你的功勞越大。”
“是,是,小的明白。”高重九這會連後背都濕了,首長這意思是要動高天士啊!
林佰光一個人在辦公桌後思考了很久:雖然畢德凡警告說關帝廟人馬可能會作梗,而剛才高重九提供的資料也說明這股勢力非常強大,但是他認為目前他們是不會主動跳出來的。他們雖然號稱天不怕地不怕,實際還是畏懼強權的。在這“改朝換代”的當口,他們不會這麼不開眼,主動跳出來。
但是他們不出來,不等於鋪戶們不會有其他手段來對抗。鋪戶們畢竟是“百姓”,是“良民”,不能簡單地用喊殺喊打的方式來處理。林佰光在舊時空當縣辦主任的時候搞過拆違,也處理過拆遷中的群體事件,得到的經驗教訓就是動手前要有充足的準備,實施的時候動作一定要快,人手設備必需充足,一但發生突發事件立刻以多製少,迅速控製局麵,以免擴散影響,防止人群被煽動起來。
雖然他手中有一支人數雖少但是相當能幹的歸化民幹部隊伍,還有一支急於要顯示忠心人數龐大的偵緝隊,足以完成這次行動,但是他決定明天的拆違行動還是要動用國民軍來壓陣,讓他們荷槍實彈的出現,壓一壓這城裏的各種歪風邪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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