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節 宴會(2 / 2)

不同於太太小姐們在服飾和珠寶上爭奇鬥豔的,以各種高矮不同的發髻來賣弄;西班牙紳士幾乎全都穿著深色的普爾波萬外套,浸透汗水的拉夫皺領緊緊地箍住脖子。他們圍在花園裏靠近河邊的一座水榭旁,一個歡快脆亮的歌聲伴隨著大鍵琴的旋律從中飄蕩出來。薩那夫裏亞順著那些或仰慕,或嫉妒的眼神看過去,他的目光頓時就凝住了。不僅因為女主人正在引吭高歌,更重要的是薩那夫裏亞在馬尼拉不共戴天的仇人,萬惡的傭兵頭子,所謂的撒丁尼亞伯爵此刻卻端坐於盧克蕾齊婭查爾洛夫人身前,為她彈琴伴奏。他們身邊還站著五六個拿著小提琴、曼陀鈴和竹笛的菲律賓人,是男爵夫人為跳舞奏樂請來的樂隊,顯然眼下已無事可做。

殖民地頭號富商現在除了自己的仇人誰也不看。如果有人著意觀察,準會認為他眼裏燃燒的火焰熾烈到足以燒毀伯爵的豪華馬車,威力堪比艾絲美拉達號為恐嚇涅普頓號發射的重磅炮彈――空炮事件已經成為殖民地上流圈子裏最熱烈的談資,一如之前潛水船在船塢中縱火焚毀那樁疑案――外麵有謠言說這是伯爵指使人放得火,但是多數人認為這是嫉妒的薩那夫裏亞先生的胡言亂語。反倒是當事者日本人保羅沒有發表任何看法――他很少在公共場合露麵,也就無從讓人詢問他的意見了。

伯爵絲毫沒有理睬仇敵的“殺人的目光”,他全神專注於音樂演奏,時不時地揚起臉,以微笑答應美麗的歌者遞送過來的脈脈秋波。

女主人用小巧的日本折扇遮住麵孔,一麵唱著已作古人的洛倫佐德梅第奇得意的歌曲:

青春何美好,

惜哉易蹉跎,

今時不行樂,

明朝喚奈何!

驟然暴起的掌聲,一陣陣地歡呼喝彩,就像給薩那夫裏亞當頭傾下一盆涼水,讓他滿是報複狂熱的腦袋清醒了些。一曲歌罷,女主人握住伯爵的手,請他站起身,出人不意地往他臉上輕施一吻,引起一片飽含驚歎與嫉妒的喊叫、笑聲和歎息。盧克蕾齊婭的非凡美貌和萬般風情一直是殖民地的白種女人嫉妒的對象,可現在輪到男人們來嫉妒了。

某個附庸風雅的好事者寫道:“伯爵挽著男爵夫人的纖手佇立於琴架旁。他偉岸剛健的軀體,瀟灑動人的儀容足以令人想象出萊奧卡雷斯的阿波羅穿上了衣服的模樣。”

的確,魏斯今天的衣著確是引起觀眾騷動的一個重要原因。畢竟他們隻知道穿塞滿填充物的南瓜褲,係在同樣塞得鼓鼓囊囊的普爾波萬下擺。至於將上衣劃拉出一道道滑稽的切口,以便露出五彩的襯裏,帽子上插滿鳥毛,再套上如同鬆雞頸毛的拉夫皺領,這就算一個十七世紀上半葉的西班牙男人打扮自己的常用方式。假如他再知曉些尼德蘭和法國剛流行起來的新鮮玩意,戴撲香粉的假發,披上鑲花邊的翻領,係著吊襪帶的半截褲再紮上蝴蝶結,渾身上下掛滿流蘇與緞帶,散發出十足的娘們味兒,那便是接下來一個半世紀的時尚。至於伯爵今天所穿著的灰色凡立丁細呢,仿照後世海軍上將禮服設計的套。本時空的歐洲土鱉們根本見所未見聞所未聞,換而言之,他們看呆了。比如伊凱爾蘇維薩雷塔――曾經登上伯爵遊艇的巴斯克艦長,現在告別了那艘已近朽爛的老掉牙槳帆戰船,準備去指揮一艘新完工的雙桅巡邏艦――雙手不自覺地在新做的外套上拉扯,想除掉那些有礙男子氣概的花哨多餘的飾物。

而薩那夫裏亞則死死盯著伯爵繡著金線的袖口,衣扣上閃亮的寶石。

“不,那一定都是鑲嵌的玻璃。如果都真得,他早就可以買下馬尼拉的一切了!該死的騙子――”他沉浸在憤懣的念頭裏,直到再次聽見女主人的縱聲歡笑才清醒過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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