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之後林漢隆就正式被委派了試製光學鏡片的任務,不用在下班時間自己搞了。這顯然是鍾委員要他盡快拿出產品來“獻禮”,林漢隆帶著徒弟繼續加班加點,在兩天之內所有的八片原料都被磨成了毛胚。
粗磨之後接下來要用更細的磨料進行細磨。原本的磨料膏粉已經被徒弟清理幹淨了,新的磨料添加進去。林漢隆更小心了,每一批磨料都讓徒弟反複篩過,確保沒有太粗的顆粒混在裏麵。磨過一會他就要停工,拿出工件放在劃尺上測量一番。有時候他還直接動手,用粗毛氈沾上磨料把不平整的地方手工修飾一番。
就這樣用了一周的時間,把八片毛胚精磨到劃尺測量的極限。鍾博士又一次跑來參觀,這次他還帶來了展無涯。展無涯對他的產品讚不絕口,看到他如此的認真就勸他:隻是老花鏡而已,在舊時空批量生產可以直接鑄造,何必那麼精確?林漢隆回答說是為了將來製造更好的光學儀器積累經驗。展無涯搖搖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精磨完畢的工件隻剩拋光一道工序,然而林漢隆卻犯了愁。光學工業上常用的拋光粉是顆粒非常細的金屬氧化物,臨高能拿出來的金屬材料隻有鐵。冶金部門表示他們能夠製造氧化鐵,但是製成粉末他們就不會了。機械廠製造過若幹台球磨機,用在水泥、陶瓷等工業上。但是尺寸都比較大,。林漢隆隻好把氧化鐵原料送到蕭白朗那裏磨製,但是出來的氧化鐵顆粒夠細膩的實在不多。無奈之下隻好用粗毛氈沾上有限的一點氧化鐵粉末來拋光。
幾天以後鍾博士又跑來,這次他看見林漢隆的工作台上有幾片光滑的玻璃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老林,你做得很不錯麼!”
林漢隆搖搖頭。“慘不忍睹。”他說著從抽屜裏拿出一個盒子:盒蓋上印著“光學檢查工具”。打開盒子,林漢隆拿起一副幹淨的棉紗手套戴上。他又拿出一塊絨布放好,把一塊凸透鏡放在絨布上,再用一片平板玻璃放在凸透鏡上。
“老展你看,這個幹涉圓環多好。”
鍾利時湊近,在陽光下可以隱約見到平板玻璃上一層層同心圓環的陰影。他知道這個是光的幹涉現象,但具體怎麼判斷好壞就完全沒有概念了。
“再看看我做的。”這次鍾博士費了很大力氣才看到雜亂無章的一些陰影,“幹涉圖形整體變形、扭曲說明局部超差太多,應有的圓環可以說不存在。”
“這個,第一次做嘛,沒有經驗是難免的。”鍾利時說著拿起一片玻璃放在陽光下聚焦。
“你看這光斑多小。我看做得很不錯了。”
“精度還是有待改進。”
“你打算改進到什麼樣的精度?”
“按光學工業的標準,四分之一個波長之內。”
鍾利時差點一頭栽到桌子上:“你有沒有搞錯!光波波長用納米算的吧!”
“是。標準就是這樣的。”
“這裏是17世紀!請你按17世紀的標準好嗎?照現代標準,大家做的算什麼?廢品嗎?廢品都不如吧?”
林漢隆沉默不語。
“這個東西能用來做望遠鏡嗎?17世紀標準的望遠鏡,能不能做?”
“那肯定是大大超過的。”
“這不就行了,我看你做得很好。”鍾利時拍拍林漢隆的肩膀,“我們把這幾個都包好,向元老院獻禮去。”
林漢隆當天就被任命為光學方麵的主任工程師,專門負責各種光學產品的研發和製造。這個頭銜意味著他有了正式的職權範圍,而不是過去一個普通的元老工程技術人員了。光學廠的設立也列入了執委會的議事日程,
對林漢隆來說,一時之間最大的改變隻是車間裏多了一個年紀較大的熟練工人――正是他徒弟蔡俊傑的爹――蔡生傑,這父子兩的名字都是他取得,原本他們分別叫蔡大和蔡三十。
林漢隆不好意思讓比自己年齡還要大出不少的蔡生傑叫自己師傅,所以隻是讓他在光學車間裏當個工人。蔡生傑是個手藝很好的銅匠――銅匠在傳統匠人中大致就是鉗工的角色,幹得是五金加工、修配的工作。所以鉗工這一工種剛剛傳入中國的時候就被稱呼為“外國銅匠”。
蔡生傑過去因為眼睛老花了失去了工作能力,隻能當個普通的力工。現在有了林漢隆製造的老花鏡,又能恢複到第一線工作了。
當個技術工人當然比無技術含量的力工收入要高得多,而且他的手藝很受林漢隆的賞識,所以蔡生傑的工作勁頭很大。每天跟著林漢隆工作到深夜也不以為意,第二天一早六點多就又到車間來上班了。
下午四點多鍾的百仞工業區。離白班工人下班的時間還早,街上人不多。澄邁大捷之後原先荷槍實彈往來巡邏的伏波軍士兵已經消失,隻剩下背扛棍棒頭戴藤製工作帽帶著“糾察”袖標的“工人糾察隊”五人一組地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