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戰事不利,連著損折了好幾員大將,糧道又被切斷,全軍的處境很是危險,除了少數人還能飲啖自如,平常說笑之外,大多數幕僚憂心忡忡。在瓊山時候的樂觀的氣氛一掃而空。
好些個人都意識到這次的討伐髡賊之役是敗了,隻是沒有人敢這樣公然說出來而已。也有些人至今不願意承認髡賊的能力僅僅限於“奇技淫巧”了,即使在野戰中伏波軍在石山連續擊敗三支官軍人馬,他們也認為這純粹是靠了“石山險要”之類的客觀因素。至於石山是不是“險要”,當時是如何戰鬥的,他們一概不感興趣。
錢太衝比這些人要務實的多,他最近一直在大帳中聽取軍議,也親身去拜訪過參加過戰鬥的低級將校們,從他們口中知道了許多第一手的資料,知道髡賊不但火器精純,而且行伍整齊,紀律森嚴,打起仗來比官軍毫不遜色。他覺得這是一個大敵,因為過去廣東這裏的海主土匪從來就沒有這樣的人馬,髡賊倒有點象佛郎機人的樣子,但是佛郎機人也好,紅毛人也好,也不能集中起這麼多的軍隊,和朝廷大軍展開攻防野戰。
這會他就抓著苟承絢不放,要他談談髡賊的事情。特別是髡賊的火器,是錢太衝等人比較在意的。苟承絢隻好將他知道的事情一一道來,特別是髡賊所用的鳥銃和火炮,因為時代的差距太大,不能不給錢太衝等人留下極具衝擊力的感受。
“這麼說來,髡賊的火器大多是在臨高製作得了?”錢太衝認真得問。
“正是。”苟承絢點頭,“炮、鳥銃、子藥彈丸,無一不是。”
“朝廷自天啟年間用西洋人所造紅夷大炮亦是軍國利器。沒想到髡賊的火炮居然還能精進到如此地步。”有一個幕僚歎息道,“彈丸能爆碎傷人,弟在《武備誌》中亦有所見,算不得稀罕,隻是這能在空中爆開的彈丸真是恒古未聞。”
“武備誌中的那些所謂轟天霹靂猛火炮到底管不管用隻有天知道。”錢太衝嗤之以鼻,“除了嘉靖年間的兵仗局造過之外已經很久未見了。”
“弟以為此種開花炮不外過是宋元‘猛火炮’,我朝之‘萬人敵’之意。不過當初用投石機,如今用炮打而已。”常青雲也算是懂火器的,立刻補充道,“若論泰西的造炮,也不過當初大宋的突火槍之遺意……”
“‘不過’,‘而已’,說了又說,奈何還是要西洋人來幫著造炮!”錢太衝激動的一拍桌子,“如今髡賊的槍炮火器比之泰西人又更上一層樓。我輩徒喚奈何!”
大家覺得很突兀,不知道這秀才為何如此的激動。錢太衝大約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喝了一口茶不言語了。
一位年長的幕僚說道:“髡賊火器雖利,亦不過一縣之地,不足為慮。最為可慮者,其部下之假髡居然甘為其出生入死,冒鋒矢之險。此等迷惑人心之術方是朝廷的大患啊。”
當下眾人又哀歎了一陣“小人趨利”、“世風日下”之類的話語。
錢太衝用堅定的口吻說:“不過,當今積弊,又何止此數端!以弟之愚見,仍以為與其一枝一節求治,實不若治其根本。所謂本,即是‘教化’……”喵喵尒説
他口沫橫飛的說了半天,在幕僚們之間起了一陣討論。又有人談起了“氣”和“心”,又有人談起了王陽明的“心學”,正聊得起勁,忽然縣城外傳來一陣蒼涼的號角聲,聲震穹宇。將他們的討論打斷了。眾人這才意識到他們此時談論這些不但可笑而且荒誕。
常青雲回過來又在講他的“水雷破敵”之法。在他看來,髡賊的什麼快船鐵艦遇到他所力主的“混江龍”就會灰飛煙滅,髡賊水師一破,糧道即刻就能打通。
“石山那個地方,髡賊願意占著就占著。等那幾萬斤糧食耗盡,髡賊這三千人馬就是孤軍,不戰自亂。”常青雲說得口沫橫飛。
眾人卻知道他的所謂水雷團營多少有點異想天開的成分,若是在圍困博鋪的時候倒還有些用處,現在髡賊的船隻都隻是近岸下錨而已,何況眼下水流相反。大家也不搭理他。隻有錢太衝冷笑了一聲:
“海路糧道一通,恐怕又要漂沒無數了。到時候能到澄邁之錢糧,恐怕十有五六就不錯了。”他說,“弟以為還是應打通糧道為上上策。”
“是啊,若是不能打通糧道,城內糧少,恐怕支應不了多少日子。”宋宗會終於找到了一個插嘴的機會。他和這夥幕僚不同,他的一家一業都在澄邁,官兵征髡賊的成敗直接關係到他的家業和人身安全,不能不關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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