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刷工匠還嚐試使用其他的材質來製造活字,包括木活字和錫活字。效果都不好。活字的要求很高,既要有耐磨,又不能太硬,還要能夠較好的附著油墨,價格還得便宜,能夠大量的使用。符合這種要求的隻有鉛。但是單純的鉛字在效果上依然不理想,必須加入銻。
活字印刷的另一個問題是油墨,這在中國傳統印刷業中始終沒有得到解決――傳統雕版印刷使用的是水性墨――-以煙墨為顏料的水溶性墨水。水溶性墨水在木製的雕版上能夠表現的很好,但是在金屬活字上很容易變成墨水珠子。而且也不能象雕版印刷一樣通過簡單的壓印就能完成轉印。拓印是個很緩慢的過程,為了保證能夠有效的印刷,還必須使用吸水性強的紙張,結果就是紙張的背麵也會有墨跡,無法做到雙麵印刷,無形中提高了印刷的成本。
這些因素加在一起,造成活字印刷在中國一直不是印刷業的主流。
新技術新概念在找到合適的技術手段之前並不能成為生產力。周洞天當年出於興趣了解了一點印刷術的發展曆史之後就有了這樣的感慨――國人在曆史上提出了無數的領先於時代的新技術新概念,但是很多就一直停留在原始的階段:19世紀中葉各地印刷邸報的陶活字作坊和畢昇的時代沒有什麼兩樣
周洞天知道,要實用金屬活字,就得首先解決大規模自產印刷油墨問題――他記得關鍵是要用油基墨,也就是說,要用油來調印刷墨。
按照技術資料上說,煮沸過得亞麻籽油是最佳的。它有極好的的附著性,又很容易幹燥。所以迄今還被用來調製油畫顏料。然而周洞天去了一次企劃院,查詢了所有的物資目錄列表。庫存和可生產、采購物資中沒有亞麻油這個東西。至於其他植物油,包括菜籽油、蓖麻油、椰子油、花生油都不合適。
“我要亞麻油。”他找到農委會的法石祿,作為首席農藝師,他應該有辦法,“我知道臨高沒有,不過你肯定能想出什麼本地能出產的代用油脂的。”
“大麻油吧。”法石祿隻花了三十秒就給了他答案,“臨高有大麻――實話說沒有大麻的地方也不多。不過我們沒有種植過――黎人應該有種植,上次黎區的貿易隊帶回過大麻的繩子和粗布。”
於是周洞天又去了企劃院。但是企劃院的庫存裏沒有這玩意――大麻油食用之後有輕微的致幻作用,不能食用,本地的大麻也沒形成種植規模,企劃院根本就沒在意收集。
在他的窮追猛打之下,鄔德招架不住,終於答應把大麻籽粒的收集列入緊急日程。
“我會盡快讓遠程勘探隊和貿易部門去收集的。”鄔德說,“不過大麻這會是不是結子我可不知道――你得有個日程安排,不能說要就要……”
“那執委會也不要突然下達要擴大出口的指示嘛。”
“好吧,好吧,是我們的錯。”鄔德無奈的說,“關鍵你要得這東西太奇怪,大麻纖維我還有庫存。籽粒從來就沒人想過。”
解決了油墨問題,周洞天去機械廠直接找到了展無涯。要他把上一次製造中文打字機時候參與的人員都召集起來――這批人上次就製造過打字盤上的鉛字,算是有經驗的了。
鉛字需要大批量的製造,最簡單最廉價的批量製造方法當然是鑄造。具體做法是用硬質的金屬,比如鋼,由雕刻工雕出一個反向凸字來――陽模,然後用陽模在軟質的黃銅上衝壓出陰模。再將鉛水注入陰模鑄造成字。
這隻是一個簡單的原理,實際上還有一係列的細節工藝:鉛字必須大小一致,字座部分必須完全能夠彼此吻合,以便在排字版上能夠排列整齊。這需要特殊的工藝設備加以保證,還要有專門的修字工人進行磋磨處理。由於鉛字的使用量非常大,鑄造鉛字必須是一種連續性的大規模工作,字模必須有專門的工藝以便快速脫模……全套的鑄字工藝是從15世紀開始,逐步改進完善,到18世紀已經達到了很高的水準。
周洞天打算立足穿越集團現有的工業水準,按照18世紀的印刷廠水平來製造設備。
幾個技工圍繞著周洞天從大圖書館複製來得技術資料,一麵品頭論足。顯然,要批量製造鉛字,每個字雕一個鋼模是不夠的,這個東西的損耗很快,必須不斷的補充鋼模才行。這讓大家有點犯難了:雕刻鋼字模是件很無聊的事情,相當枯燥。
“我記得常用字是八百。要印刷的話,當用字三千個的量還是要準備的。”薑野計算著,“每個字平均算它要四五個鋼模吧,光造鋼模就得好幾萬個。這得造得猴年馬月去。”
“不止。”孫立搖頭,“印書肯定是簡化字和繁體字並用,兩種加起來,當用字至少得五六千。而且古籍裏的生僻字極多,這些生僻字也得造一二個鋼模備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