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上,最闊氣的建築便是醉春風,金頂紅牆,富麗堂皇,連門口的兩隻燈籠也值萬金。
朱雀大街上,最大的銷金窟也是醉春風,既可鬥雞鬥狗鬥蛐蛐,也能蹴鞠牌九打馬吊,他家免費提供的小食也比城裏最好的酒樓裏賣的好吃,就連他家發牌的姑娘也比城裏最好的青樓裏的花魁美上三分。
以至於這京中,好色的浪蕩子,好吃的老饕們,有事沒事也愛往這裏跑,可既進了賭坊不耍兩把,哪好意思白吃白看,於是醉春風的生意愈發的好。
當然也不是誰都能進醉春風,這裏的賭客出手大方既富且豪,輸贏皆以千金計,還個個好麵子,講究的就是:輸得起。
那種賭輸了急紅眼,撒潑賴賬的,一經發現便被打出去,畫像貼在門口,永不許再入內。
有窮酸的秀才,將醉春風的盛況概括為兩句詩:鬥雞走狗夜不歸,一擲賭卻如花妾。
雖有文學的誇張,卻也並非空穴來風。
在醉春風,隻要你想賭,賭什麼都可以,前提是你得輸得起。
林樂心的碧色繡鞋陷在猩紅的地毯上,寸許長的羊毛落足無聲,有種踩在雲端的不踏實感,她抿了抿紅唇,壓下心底的那絲膽怯,更為著意的挺直了脊背。
負責門迎的小二,不動聲色的打量著林樂心,進來的姑娘極美,卻隻穿著一件半舊的青綠色襦裙,雖然漿洗的幹淨而整潔,但絕不是能來他們醉春風消費的客人。
“小娘子是來尋人?”
林樂心冷麗一笑,“你這裏又不是牙所,我尋什麼人?”說罷揚了揚手中的銀票,其上的數額讓小二立即換了顏色,“小娘子喜歡玩些什麼?”
“秋興。”也就是鬥蛐蛐,是夏秋最熱鬧項目。
小二連忙指引著她到鬥蟀房的桌前,並很殷勤的在一眾男客中給她扒拉出一個寬敞些的位置。
場中兩隻蛐蛐已經鬥到尾聲,梅花翅的那一隻垂頭喪氣的縮在鬥柵一角,任憑荷官用草葉不停撥弄也不動一下,另一隻個頭較小的蟹胲青卻不示弱,謔謔叫著在鬥柵裏跑來跑去追著去咬梅花翅,梅花翅躲閃不及,生生被拽下一條腿來。
圍坐的眾人有驚呼的,也有大笑的,林樂心掩飾不住內心的厭惡,微微蹙起細長的雙眉。
“這一局威武將軍勝。”
隨著荷官宣布一局結束,周圍諸人或喜或歎。
“又輸了,再來再來。”說話的年輕公子不過十七八歲,生得唇紅齒白,有著令女子也自慚的容貌。
他摸摸錢袋準備下注,卻發現錢袋裏連一文錢也不剩,隻是賭興正旺,他頭也不抬對著小二道:“去跟老板賒一千兩銀子。”
小二認識此人,知道是自己得罪不起的,於是賠笑道:“小侯爺您昨夜就來了,不如今兒先回府裏好生休息。”
景鑠知道醉春風不賒賬的規矩,他將空了錢袋扔到桌上,伸著懶腰站起來,“是該回家了。”
“你要多少?我給你。”林樂心啪的一聲將手中的銀票拍在桌上,整整一萬兩黃金的麵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