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雅典娜隻是不太確定的問道:“你說的應該是薩拉米斯海戰吧!”
成默點了點頭,雅典娜就沒了下文,一副不感興趣的模樣,這叫成默醞釀了半天的激情無處釋放,隻能自我解嘲的說道:“我都想好了,等下應該用曼努埃爾·阿雷格雷的《西風短歌》收尾,不過看樣子你好像不是很感興趣。”
“每一句詩裏都有一艘沉船,我不知哪一首詩不是大海。”雅典娜輕輕的說。
這次輪到成默有些驚訝了,“我還以為你對曆史啊!詩歌啊!這些完全沒有愛好。”雅典娜從門框裏走了出來,她走到了欄杆邊,也抬手抓住了欄杆,斜過來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讓她的麵容如同一塊透明的玉器,“我父親很喜歡這首詩,他偶爾也會什麼也不做,就對著大海發呆。”
“大概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大海吧!我父親也一樣,有一次還花了好多錢買了一麻袋貝殼回來,別人的父親從國外回來總會給孩子帶點什麼好吃的或者好玩的,但是我爸卻帶回來一袋子貝殼,還花了一萬多塊錢,當時一萬多塊錢對我們家而言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這可把我給氣的不行,好幾天沒有理他,直到他把那些漂亮的貝殼掛到網上賣了幾萬塊錢,我才原諒他.......”成默聳了聳肩膀,“現在想想有些後悔......”
“後悔賣了那些貝殼嗎?”
“不。”成默有些懊惱的說:“那些貝殼裏不僅有金斧鳳凰螺、還有豔紅芭蕉螺、火焰香螺,甚至還有一枚夜光花棘蠑螺,那麼多珍貴的貝殼才賣了三萬塊錢,簡直是太便宜了。”
雅典娜轉頭看向了成默,“竟然還有夜光花棘蠑螺嗎?你確定是夜光花棘蠑螺,而不是花棘冠螺或者夜光蠑螺?”
“當然確定,我爸把它掛在網站上,兩千華夏幣,結果被人瞬秒。”見雅典娜的眼神有些迷茫,成默秒懂,立刻解釋道,“兩千華夏幣差不多是250歐。”頓了一下成默又說,“二百五在我們華夏也有傻瓜的意思.....”
雅典娜十分認同的說道:“夜光花棘蠑螺隻賣二百五十歐確實挺傻的,你要賣給我,兩千五百歐我都要。”
“可惜那個時候我不認識你,少了個發財的機會。”
“現在認識也還來得及讓你發財。”雅典娜認真的說。
成默故作惋惜的搖了搖頭,“來不及了。”
“來得及,我要讓你有錢很容易。”
雅典娜的語氣相當的不容置疑,叫成默覺得雅典娜的這種直截了當也很可愛,他笑了下說:“我說來不及,是因為我現在已經是個大富豪了。”
“你有多少錢?”
成默愣了一下,想了想雅典娜連海德拉和自己的烏洛波洛斯都能棄之如敝屐,又想了想奧納西斯家族明麵上的財富,有些鬱悶的說:“幾十個億美金而已,肯定不能和你比。”
雅典娜思考了須臾,“幾十億美金不買技能和神器勉強夠花了!”頓了一下她又問,“你以前沒什麼錢,那你現在有錢了,有沒有感覺比以前幸福?”
成默聳了聳肩膀,“我至今還沒有找到金錢和幸福之間的辯證關係。”
雅典娜有些遺憾的說:“我還以為你經曆過從窮到富的人生,所以能得出一個結論。”
“很多事情不會有結論。就像人活著究竟有沒有意義一樣。”成默的語氣意味深長耐人尋味。
雅典娜低頭盯著腳下翻騰著白色浪花的蔚藍大海淡淡的說:“人活著根本沒意義,挺無聊的。”
“你沒有感受過死亡的威脅才會說的如此輕鬆。要知道,死了,就失去了一切可能性,隻有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其中包括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
“有點道理。”
成默扭頭看著雅典娜的側臉問,“你們法蘭西不是從小學就要開始學哲學嗎?怎麼感覺你對哲學一無所知?”
“我沒有上過小學,也沒有上過初中,我小時候都是跟在媽媽身邊學習的,她沒教我這些。我小時候能學習的科目隻有數學和物理。”
“難怪。”成默恍然大悟,接著他又說,“你父母對你在天選者道路上的期待一定很高。”
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又一次在對話的中途,兩個人莫名其妙的陷入了緘默,也許是成默的試探過於深入,也許是雅典娜還不想要與人溝通,她轉身走進了房間。
成默已經習慣了雅典娜這樣不禮貌的終結對話的方式,他一邊猜測雅典娜經曆了一個怎麼樣的童年,一邊一個人欣賞如詩歌般不朽的深邃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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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船即將駛入以瑟列海域的一個夜晚,地中海上飄起了大雨。被成默用硬紙殼貼住的舷窗,分分鍾就被夾雜著雨水的海風吹爛,於是冰冷的海風灌進了房間,瞬間清空了溫暖的氣息。
隻蓋了一床薄毯的成默被凍醒,他打了個寒顫,起身看到雅典娜隻是從書桌換到了床上去看《蠟筆小新》,全然沒有管破掉的窗戶的意思,他便有些後悔,覺得一直沒有叫人來維修舷窗實在是有點失策。
鑒於氣溫實在是低的有些難熬,再說這樣放任雨水灌進來,明天愈發不好收拾,成默就隻能從沙發上起來,在房間裏尋找合適的能夠堵住舷窗的物件。
尋了個遍沒有能找到,成默想起廚房裏還有不鏽鋼托盤,於是去廚房裏找了兩個不鏽鋼托盤。他冒著在窗口亂飆的雨點,試著用“七罪宗”將托盤嵌進舷窗之中。雅典娜依舊安然的在床上看著《蠟筆小新》。
就在成默按照舷窗的大小設計槽口時,不經意間看到遠處飄搖的風雨中有隱約的燈光在浮動。
成默向來警覺,立刻將能量注入瞳孔,向黑暗中的那一點燈光望去,竟然看到了兩艘軍艦,雖然它沒有掛國旗,成默卻能夠憑借它的外型分辨出那是一艘法蘭西新一代防空艦艇“地平線”級驅逐艦和一艘防空反潛一體的“阿基坦”級護衛艦。
這兩艘艦艇的噸位都在四千噸以上,武器配置比一般的巡邏艦也高很多,尤其是防空艦艇都會配備針對天選者的導彈,防空和反潛兩種艦艇一起出現,不是為了保護航母,就是為了針對強大的天選者。
毫無疑問,對方就是為了前些天消滅了一艘西臘護衛艦的雅典娜而來。
成默心想終究運氣還是不夠好,還是被歐宇的人發現了。眼下他和雅典娜現在都沒有烏洛波洛斯,根本無從判斷究竟兩艘軍艦上有多少天選者,更不知道拿破侖七世有沒有親自前來。他猜測拿破侖七世應該忙著收拾西臘的殘局,沒有時間過來,不過拿破侖七世來不來,有幾個天選者來,都無關緊要,這種情況除了躲起來沒有別的選擇。
因為早有預案,成默也沒有慌張,先是有條不紊的完成了手頭的工作,將不鏽鋼托盤嵌進了舷窗,然後將書桌和地板上的水漬擦得幹幹淨淨,接著把房間也打掃幹淨,才對雅典娜說道:“收拾一下,我們去輪機艙的暗層躲一下。”
這個計劃早就跟雅典娜說過,所以雅典娜也沒有意外,起床穿好外套,關掉了筆記本把它塞進背包,就提著包準備和成默一起走出了房間。
成默站在門口問:“怎麼不把麵具戴好?”
“反正都是要躲起來的,戴不戴有什麼區別?”雅典娜一臉的若無其事,好像不太明白兩個人將要麵對多麼危險的狀況。
成默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也許多多少少能起一點用。”
雅典娜無動於衷,“我不記得扔哪裏去......”
雅典娜的話還沒有落音,成默就直接說道:“在左邊床頭櫃的抽屜裏。”
雅典娜點了點頭,轉身走到了左側床頭櫃邊,打開抽屜拿出了人皮麵具,走向成默說道:“等下戴。”
成默拿雅典娜無可奈何,隻能率先走出房間,他先是去了船長奧梅羅的房間,敲醒了睡眼惺忪的奧梅羅,告訴他有軍艦正在靠近,穿著睡衣的奧梅羅立刻就清醒了過來,有些慌張的問:“還有多遠?我們要不要改變航線躲開?”
“不要,就按照計劃行事。”成默冷聲說。
奧梅羅船長憂心忡忡的說:“萬一對方叫我們返航呢?”
“不可能。”成默搖頭,“這裏已經到以瑟列的海域,以瑟列和歐羅巴聯盟的關係並不好,他們上船隻是為了找我的同伴,不會這麼要求。”
奧梅羅船長下意識的看向了躲藏在成默背後的雅典娜,頓時他眼睛裏的焦慮就變成了驚訝和不可思議,他微微張著嘴,狠狠的搖了搖頭,夢囈般的說道:“我是在做夢嗎?一定是,要不然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漂亮的女人......”
成默冷哼了一聲,麵無表情的警告:“奧梅羅船長,我得告訴你千萬不要想出賣我們來保證自己的安全,我們要是被發現,你們整艘船的人也活不了。”
奧梅羅船長像是中了邪,直勾勾的看著晦暗燈光下的雅典娜,喃喃道:“怎麼可能出賣你們,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不會出賣你們的。”
成默能聽出來奧梅羅船長的語言發自內心,不得不感歎自己還是低估了雅典娜的魅力。他心想美麗女人的魔力真是大,能叫奧梅羅船長這樣狡猾的人都情不自禁說違背性格的話。雖然如此想,成默卻沒有看不起奧梅羅船長的意思,因為他清楚的知道,無情如他,都避免不了受到雅典娜傾城容顏的影響。他心中歎息,抬手拍了拍奧梅羅船長的肩膀,低聲說道:“記得按我告訴你的說,隻要能安全到敘力亞,我還會給你十五萬歐元。”
被成默重重的拍了兩下,奧梅羅船長才從雅典娜迷夢一樣的容顏中清醒過來,他打了激靈,黑黝黝的麵孔上露出了一絲羞澀,結結巴巴的說道:“錢.....錢.....什麼的.....也沒那麼重要....”
“別說這些沒意義的,你做好準備吧。”說完成默轉身向樓梯走去,雅典娜也悄無聲息的跟上。
奧梅羅船長凝視著雅典娜窈窕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走廊的轉角,才癡癡的說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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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默帶著雅典娜直接下了輪機艙,在輪機艙的主柴油曲軸箱下麵有個十分隱蔽的夾層。這個夾層原本是用來藏毒品的,按情況來說完全不能夠用來藏人,因為輪機艙內不僅噪音巨大,溫度通常高達四五十度,還必須穿防靜電服,不穿防靜電服進入機艙有被電擊的危險。
總而言之,普通人想要躲藏在輪機艙幾乎是作死。
但這幾個方麵都對成默構不成威脅,並且還是有利的掩護。正因為有這樣一個合適的躲藏地點,成默權衡再三才決定反其道而行之,不在艾及下船,仍然留在“地中海序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