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齋不賣古玩，隻做裝裱和修複字畫，地方很窄，一個小門臉兒，裏頭隻有一個老頭，白發蒼蒼，戴著一副老花鏡。
這人叫郎複生，人稱紙大夫。
他有一雙巧手，不管多麼破舊的字畫，到他手裏，準能起死回生。
博物館有時修複不了的字畫，也要請他幫忙。
不過此人脾氣乖戾，要不是實在沒辦法，沒幾個人願意上這兒找他修複，所以他的生意在流漓廠不算好，經常門庭冷落。
“老爺子，這畫兒您給看看。”我把碎片遞到他麵前的桌上。
郎複生看了一眼：“茬口兒還是新的，這是剛撕掉的？”
“是。”
“你們這是多大的氣性啊，對一幅畫撒氣兒，要我說，你們就不配擁有這些古字畫。”郎複生痛心疾首的把畫碎片撿起來，放在手裏細細的看。
“老爺子，能修好嗎？”
“不算太碎，我能嚴絲合縫的粘起來，保證用肉眼看不出一點跡象。不過先說好，本店規矩，先收錢，後拿貨，一次性全款。”
我鬆了口氣，笑道：“那謝謝您，該給您多少錢？”
“二百五。”
“啊，要這麼貴？”
“這畫兒要是自然損壞，二十五，要是人為損壞，二百五。”
“我怎麼感覺您在罵人呢？”納蘭嫣禾眉微蹙。
郎複生抄起旁邊一隻茶缸，喝了一口，說：“就是在罵人，你說你們該不該罵？”
“嘿，你這老頭兒……我們走！”納蘭嫣不想受這氣，收起碎片，拽著我要走。
“行了小嫣，老爺子想批評，就讓他批評兩句吧。”我把碎片依舊放在桌上。
然後從口袋裏掏錢出來，數了二百五，放在桌上：“老爺子，您的二百五。”
“嘿，你小子……怎麼反過來罵我呢？”郎複生瞪我一眼。
納蘭嫣得意一笑：“就許你罵我們，不許我們罵你？”
“那是因為你們該罵！”m.X520xs.Com
“你事情都沒搞清楚就罵人。你怎麼知道這畫兒是我們撕壞的？”
“這麼說倒不是你們損毀的？”
“當然不是。”
郎複生點了點頭，說：“那成，收你們五十。”
隨即，他又還了我們二百，轉身給我們開了一張收據，他手裏還有兩幅字畫沒修好，讓我們下個禮拜來拿。
我和納蘭嫣離開半步齋。
“這老頭兒說話真膈應人，像他這麼做生意，遲早得黃。”納蘭嫣說。
我說：“我師爺說，他是流漓廠手藝最好的人。”
“本來這畫兒好好的，都怪我媽，什麼也不懂，就把畫兒給撕了，還把爺爺氣進了醫院。”
“去看看老爺子吧。”
我和納蘭嫣去了一趟醫院，病房之內聽見那老正在大發脾氣。
推門進去，沈菁冰站在床邊，一句話都不敢說，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對我好像帶著一股恨意。
這世上有一種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明明自己犯了錯誤，卻總容易把錯誤歸咎於他人，可能她覺得我不送這幅畫，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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