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七章 諸神的黃昏(31)(2 / 3)

“嗤啦”一聲,堅固的實芯銅門像是豆腐一樣,被長刀剖開了兩半,被劈開的銅門去勢不減,向著兩側狂飆,先是砸斷了一大片灌木,接著撞破了鐵藝柵欄,最後又切斷了兩株粗壯的櫻花樹橫過了馬路,消失在了對麵的日比穀公園。

一個清瘦的黑影緩緩從東京地方監察廳特別搜查部洞開的漆黑大門中走了出來,門口是雕梁畫棟的歐式門樓,從門樓陰影中先露出來的是一雙光可鑒人的馬靴,接著是筆挺的嗶嘰軍褲,黑色的武裝帶束在腰間,身著熨帖的將官服,右側掛著一把手槍,左側掛著一把長刀,腰間挎著那把長刀幾乎就要垂在地上,如果不是他的右手握著刀把將那把長刀壓了一壓,那刀鞘尾部精美的足金一定會拖在地上。就在他的臉即將從陰影中浮現時,他停在了門樓屋簷的盡頭,沒有走下台階。恰好一朵煙花在半空中炸裂,斜著投射下來的光照亮了他的臉。他兩鬢染著幾縷白發,略帽黑色的帽簷下狹長的眼睛如鷹隼,唇角向下撇著,讓他顯得堅毅而苦澀。

“我的人告訴我......”顏複寧低聲說,“這個人很強。”

西園寺紅丸目不轉睛的盯著屹立於暗影中的人,嚅動嘴唇輕聲說,“顏兄,這裏交給我了,你帶著你的人去做該做的事情。”

顏複寧點頭,對那些圍在四周黑衣人們做了手勢,便消失在了原地。

煙火在蓬開的白色水霧中消散,整個院子的光亮轉眼即逝。

西園寺紅丸垂手,刀尖斜指著鋪著花崗岩地麵,微笑著說道:“元旦快樂,源大人。”

屋簷下的源光義冷冷的回應:“你不該來這裏。”

“又到了新的一年,祝源大人萬物更新,武運昌隆,長安常安。”

“現在回頭,我會當做沒看見你。”

“我今天在一家旋轉餐廳吃了晚餐,他家的餐點很美味,夜景也很漂亮,可以遠眺富士山的。富士山真的很美,可它也極端危險。”西園寺紅丸輕聲的說,“源大人,這個世界真有趣,人們因為富士山的美,就能對它的危險視而不見。”

“你不要逼我拔刀相向。”

“如果是真心不想開始的事情,無論如何它都是不會開始的。”

源光義走出了屋簷,一步一步走下了台階,走入了紛紛揚揚的細雨中,“看來是我過於縱容你了,才讓你犯下今天不可饒恕的錯誤,西園寺。”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刀“三日月宗近”,修長的刀身在暗夜中散發著一泓秋水般的光澤,當又一束煙花飛上天空時,能清楚的看見煙花在銀亮的細長刀身上升起,然後盛開成雨中花。

“源大人,所謂命運,就是不管你如何抗拒、掙紮,最後還是不得不走下去的路徑。”

“是嗎?那我會用我的刀斬斷這命運。”

雨夜中的煙花散落成霧氣,當刀身上的那抹流光消逝的瞬間,源光義動了,快若奔雷。他和他的刀破開了刺骨的寒風和冰寒的雨幕,卷起了呼嘯的風暴斬向了西園寺紅丸。

“真理:長風。”

狂風漫卷,院落四周的灌木被吹得東倒西歪發出“嘩嘩嘩”的聲響,地上的雜物到處亂滾,輕一點的玻璃渣、子彈殼、天空中的雨點和噴泉中的血水全部被源光義手中的長刀吸了起來,聚攏成巨大的冰之刀刃,隨著源光義一起橫穿過了空無一物冷寂天空,徑直向著西園寺紅丸砸了下去。

西園寺紅丸沒有躲避,躲避就意味著將主動權拱手相讓。他揮動手中的菊一文字則宗迎上了源光義有如天怒的一刀。

“真理:無相破法。”

三日月宗近和菊一文字則宗沒有遇到任何阻礙碰撞在了一起,寒芒一閃,火星迸濺,冷風揚起了西園寺紅丸的長發。

而半空中恍若冰晶巨龍的晶瑩刀刃卻在西園寺紅丸的頭頂快速消失不見,像是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吞噬了一般,半秒過後在西園寺紅丸的背後傳來了響聲,那聲勢駭人的冰晶巨龍從日比穀公園上空的虛空中鑽了出來,將一片繁茂的鬆樹林犁得東倒西歪,宛若慘烈的風暴現場。

源光義“哐、哐、哐”飛快的連續劈出三刀,帶著電光的三日月宗近接連砍在橫舉的菊一文字則宗上,從天而降的閃電去沒有能觸碰到西園寺紅丸,電光直接出現在了院外的櫻花路上,其中一道擊中了門口的閃電,將幾具屍體和那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全劈成了焦炭。

沒有攜帶技能的三日月宗近砍在菊一文字則宗上隻是震顫,但源光義狂暴的力量則壓迫的西園寺紅丸腳下的磚石碎裂,碎屑亂飛,而他也被這三刀劈退三步,每一步都讓厚厚的花崗岩路麵支離破碎。

源光義沒有繼續追擊,而是雙手握刀擺出星眼架勢,指著西園寺紅丸冷淡的說道:“無相破法?看來你是想要和我比拚劍道?”(在日夲“劍”是包括刀的)

西園寺紅丸雙腿稍曲,也雙手握刀同樣用星眼架勢指向了源光義,低聲說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星眼架勢’指中段持刀架勢)

源光義向前跨了一大步,三日月宗近和菊一文字則宗的刀尖交錯在一起,“你的刀技,還是我教的,真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西園寺紅丸緊盯著源光義的眼睛邁步緩緩向右,兩把絕世名刀摩擦出輕盈的碰撞聲,“師傅教授徒弟,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徒弟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嗎?”

“你可不是我的徒弟。”源光義冷冷的回應,他也盯著西園寺紅丸,握著刀向左緩步移動。

穿著神風將官服的源光義和穿著黑文付羽織的西園寺紅丸舉著刀開始沿著地麵不存在的圓圈緩慢地行走,誰也不先動手,像是在舉行某種儀式。

剛才被源光義的技能吹息的雨又重新落了下來,還未曾打在兩個的身上,就在半空中騰起普通人肉眼難以覺察的水氣。

在兩人平靜的轉了第三圈時,又是一束煙花騰空而起,“咻、咻、咻”的嘯叫聲中,源光義突然跨步,三日月宗近從右側鬼魅般的斬向西園寺紅丸的脖頸,待西園寺紅丸舉刀想擋的時候,三日月宗近卻猛然下沉,劃向了西園寺紅丸的腰部。

西園寺紅丸跟著變招,“叮”的一聲,名劍相交,發出清脆嘹亮的長吟。

刀光迅捷,兩人你來我往,在雨中瞬間碰撞了上百下,火星與雨點在他們之間亂濺,金鐵交鳴的聲響徹整個庭院。

就在兩人拚的難分難解之時,恰好幾顆流彈射向了源光義。這種針對載體的合金彈,就連源光義也不得不注意閃避。WwW.com

西園寺紅丸抓住機會,突然左手揚起刀鞘,用刀鞘蕩開三日月宗近,右手持菊一文字則宗矮身橫劈向源光義的膝蓋。

源光義刀勢一慢,便步步慢,隻能選擇後退。

一刀劈在了空處,西園寺紅丸手腕一轉,又是一刀。

源光義再退。

西園寺紅丸雙手持刃,右膝幾乎觸在了地麵,閃亮的刀鋒在雨中旋轉了半圈,帶起長長的雨線如光一樣又一次劈向了源光義的膝蓋。

源光義依舊選擇了滑步後退,敏捷的避過了刀鋒,但利刃帶起的水線卻劃破了膝蓋處的褲子,在他的膝蓋上拉出了一道淺痕。

西園寺紅丸停止了追擊,盯著源光義起身,菊一文字則宗在源光義的眼前挽了個刀花,輕揮出了犀利的破空之聲。

兩個人這一次換成了一模一樣的下段持刀姿態,刀尖直指對方的腰部,繼續用穩健的步履不緊不慢的轉圈。

此時此刻,那幢富麗堂皇樓宇裏的吵鬧的槍聲不斷,咒罵和打鬥的嘈雜巨響也不絕於耳,時不時還有穿著星門戰鬥服的天選者翻上聳立著煙囪的灰色屋頂帶著本體試圖逃跑。於是引起絢麗的射線在白霧中亂竄,不過這些射線在煙花的掩飾下並不起眼。射線阻止了那些試圖逃走的天選者,很快他們不得不落回地麵,被穿著神風戰鬥服的黑衣人給圍攻至死,完全沒有逃離的機會。

煙花繼續盛開,殺戮便不止歇。

這一切都影響不了庭院中的兩個人,於他們而言周遭的一切全都不存在,他們麵色沉靜如水,雙眼之中隻有彼此。

源光義凝視著西園寺紅丸說:“隻是這樣嗎?紅丸?”

“讓源大人失望了嗎?”西園寺紅丸說,“應該沒關係才對。我曾經告訴過您,不要相信我,也不要對我抱以任何希望。”

“我不明白。”

“源大人想要明白什麼?”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西園寺紅丸沒有回答,這一次他主動發起了進攻,他眼睛注視著源光義的眼睛,手中的長刀卻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向著源光義的腹部劃了過去。長刀在雨中幻化出了左右兩道殘影,像是兩把刀同時在進攻。不隻是快,刀中夾雜著極為凜冽的寒氣,寒氣將雨點凍結成冰粒,好似珍珠一樣隨著刀到處亂飛。

源光義格擋的也快,兩把刀交織成水潑不進的刀網,隻是每次碰撞三日月宗近就會結霜。

不止是三日月宗近,地麵、噴泉、還有那些屍體逐漸被薄冰封住,很快庭院裏下起了雪來,白皚皚的大雪像是鵝毛一樣的飄了下來。詭異的是,隻有特搜部的院子裏才在下雪,其他的地方依舊下的是雨,就像這裏有好幾台人工造雪機在不停的噴灑著白雪。

兩個人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你來我往,刀光劍影裹挾著雪花,有種極致又純粹的劍道的浪漫。

不過片刻,整個特別搜查部的院子就變得銀裝素裹,地上積了一層厚厚的雪,屍體全部被掩埋住了,隻剩下一個凸起。那些柵欄邊鬱鬱蔥蔥的灌木和樓宇屋頂也披上了積雪,一副冰天雪地的景象。

兩個人的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大,每次交手後距離也拉的更開,剛開始隻在足球場中圈那麼大的地方周旋,如今已經擴大到了偌大的庭院,白雪鋪滿整個庭院好似千層霜糖,源光義和西園寺紅丸如同在棉花糖似的雲端穿梭飛旋,點點刀光如星光,翩躚身影似蝴蝶。

雪中的劍道之爭,實在過於美妙浪漫,堪比電影畫麵。

顏複寧和保羅十四世坐在特別搜查部部長的房間裏眺望著院落中的戰況。房間裏一片淩亂,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具幹屍般的遺體,書櫃暗門已經被打開,正在有人不斷的從裏麵搬出一疊又一疊卷宗,以及各種資料和電子設備。

打扮成佐羅的保羅十四世坐在老板椅上,小短腿吊在半空中,右手拿著一隻“羅密歐朱麗葉”雪茄,左手拿著一瓶“山崎50”,百無聊賴的說道:“打個架怎麼這麼囉嗦?真男人脫光膀子,幾下幹完了收工不行?”

“你以為都像你那麼短?”站在窗前的顏複寧倒是看得認真,“這是麗虹人特有的角鬥方式,你們西方人認為技能重於一切,把技能練好了就行,格鬥什麼的是次要的。但麗虹人覺得格鬥技巧才是第一位的,講究以武入道,技能再厲害也得以格鬥為基礎。尤其是擅長劍道和空手道的神風天選者,極為擅長用普通技能在角鬥中致勝。”

保羅十四世嗤之以鼻,“說這麼多,不就是因為窮?買不起好技能。”

“你這麼說也沒錯。”顏複寧笑了一下,“不過,我們都是出自大國,情況和麗虹這樣的小國不太一樣。”

“我隻是想知道他們什麼時候能爽快的幹完。”保羅十四不耐煩的說,“公主殿下和付遠卓還等著我去歌舞伎町玩的。”

“你理她幹什麼?”

“FXXK,我敢不理她嗎?我要不聽她的話,她敢把我的腦仁做成豆腐腦!”

“甜的還是鹹的?”

保羅十四世不懂這個梗,舉著雪茄,滿臉疑惑的問:“什麼甜的還是鹹的?”

顏複寧搖頭,“沒什麼。”

保羅十四世罵罵咧咧的說:“賽倫把麻煩事情全扔給我們,自己跑去快活,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這個西園寺紅丸也是個碧池,自己有人,還要命令我們做這做那,我們可不是他的打工仔......”

“這些事情,還真隻有我們能做。他的人未必敢,即便敢,用他的人也很容易走漏消息。畢竟星門可是神風的太上皇,特別搜查部又是星門的爪牙,在神風內部的勢力不僅大,還盤根錯節。”顏複寧說,“這裏的東西對他來說至關重要,有了這些把柄,他才能快刀斬亂麻的控製神風......”

“你們這些王八蛋就喜歡玩陰的。成默也是......一群殺千刀的聰明鬼.....”

“你也快了,離成為豆腐腦已經不遠了。”

“你在說什麼?”

“我說快了。”顏複寧低頭俯瞰著白雪皚皚的花園,低聲說,“他們已經到第二階段了,馬上就要結束了。”

“什麼第二階段?”

“神風天選者將角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叫‘技の序’,第二個階段叫做‘術の稽古’,第三個階段叫做‘即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