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破碎世界(12)(2 / 3)

直到“嘩嘩”的水聲被劃上了休止符,他才重新睜開眼睛,雅典娜那雙凝脂柔荑躍入眼簾,正拿著無菌毛巾細心的擦拭著他手指間的縫隙。

“在乙醇裏浸泡五分鍾。”雅典娜說。

成默沒有回答,沒有點頭,一切發生的太快了,快到都還沒有來得及辨認出內心真實的感觸,他又想起了初中時的那段暗戀,大概就是如此這般在難過與平靜之間糾結的心情。

五分鍾之後,成默回到了茶幾邊,雅典娜從茶幾上拿起手術服,先找到了衣領,再辨認出內外麵,接著要成默舉起雙手,她則舉起手術服從裏側讓成默的雙手插入袖口內。隨後雅典娜繞到了成默的身後幫忙把領部和背部的係帶係好。

“轉圈。”雅典娜輕聲說。

成默聽話的雅典娜懷裏旋轉了360度,手術衣的的前腰帶就被係緊。他聞著雅典娜身上好聞的淡淡冷香,心道:“怎麼會穿個手術服,都穿出了舞蹈的感覺。”

“現在你幫我穿手術服。”雅典娜扭身拿起另一套手術服,輕車熟路的套在身上,成默挪步到雅典娜的身後,盯著她雪白的鵝頸,小心翼翼的幫她把係帶係好。輪到係腰帶的時候,他卻沒有命令雅典娜轉圈,而是自己拿著腰帶圍著雅典娜轉了個圈。

“戴好口罩和無菌手套就可以進手術室了。”雅典娜利落的戴好口罩和手套帶著成默向門口走去,“等下一切聽我指揮,我使用‘七罪宗’的時候,你千萬要控製好,不要導致手術出現意外。”

成默賭氣似的沒有說話。

雅典娜扭頭看了成默一眼。

成默戴好口罩,冷淡的說道:“這不需要你叮囑。”

雅典娜回過頭,繼續向手術室走。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陷入了令人坐立不安的沉悶,就像是鬧別扭的小情侶,正在進行誰先開口誰就算輸的冷戰。

兩個人不言不語的進入手術室,四個醫生站在手術台邊,觀察窗那邊也站了好些人,至於患者阿紮爾醫生已經進入了全麻狀態,剃光了的腦袋也被固定在了一個支架上。

在眾人的注視中雅典娜淡定的走到了那顆像是鹵蛋的腦袋旁,她先觀察了一下頭皮上畫了切口的標記線,隨後冷冷的說道:“麻醉師注射肌鬆藥,注意觀察麻醉機。”她抬起了右手,“二十二號大圓刀。”

院長忙不迭的從托盤裏拿起了二十二號手術刀,雅典娜卻把手收了回去,頭也不抬的說道,“讓他給。”

於是院長又把手術刀遞給了成默,成默將二十二號手術刀放在雅典娜的手心,她便開始沿著頭皮上黑色的線開始切開頭皮,鮮紅的血沿著刀鋒行進的直線冒了出來,雅典娜的手穩若泰山,又快又準,就連畫在腦袋上方框都沒有切出來的線直。

一眾醫生忍不住發生了低聲的讚歎。

雅典娜將手術刀遞給了成默,“頭皮夾。”

成默則接過手術刀給了院長,又從院長手術拿過頭皮夾給了雅典娜。雅典娜扒開肌肉,利落的用頭皮夾把頭皮固定好,阿紮爾醫生的一片顱骨暴露在了空氣中。

院長忍不住說道:“我們這裏隻有手搖鑽,沒有電鑽,要不將就用一下,大家輪流上,把顱骨鑽開。”

雅典娜根本就不理絮絮叨叨的院長,冷聲說道:“七罪宗,10號刀。”

這莫名其妙的話讓手術台旁的醫生們一臉茫然,隻有成默心領神會的變出了“七罪宗”,將“七罪宗”變成了一把金色的10號手術刀,遞給了雅典娜。

一群醫生看到在無影燈下都熠熠生輝的金色手術刀睜大了眼睛,雅典娜先淺淺的在阿紮爾醫生的頭顱上沿著切開的頭皮劃了一刀,接著她小心翼翼逐漸加深,每一次的下探仿佛都使出了千鈞之力,看上去卻舉重若輕,直到判斷出整個顱骨的厚度,她才稍稍加快了速度,就像是在豆腐雕花一般,全神貫注的在顱骨上開了一個窗。

雅典娜將“七罪宗”還給了成默,“咬骨鉗。”

成默連忙收起了“七罪宗”,又對院長說“咬骨鉗”,看呆了的院長全然沒有反應,成默隻能自己伸手去拿。

雅典娜取掉了切開的顱骨,露出了一片染著鮮血的白色膜狀物,她將顱骨放在一側的托盤中,扭頭看向了成默,“幫我擦下汗......”

成默晃了眼滲人的大腦,趕緊拿起無菌毛巾,抬手輕輕的給雅典娜擦拭掉額頭上的汗珠。

雅典娜則看向了目光呆滯的麻醉師,“降低藥量,實施喚醒......”

麻醉師盯著雅典娜,像一根失去意識的木樁,實際上整個手術室都鴉雀無聲,除了成默和雅典娜所有人都用一種迷蒙的眼神注視著雅典娜,如同進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夢。

成默隻得碰了一下一旁的院長,然而院長卻全無反應,成默隻能加大力度,拍了一下院長的背部。

院長這才打了個激靈,驚醒過來看向成默,不知所措的問道:“什麼?什麼?”

“院長,叫麻醉師降低藥量,實施喚醒。”

“我的天,要進行術中喚醒麻醉嗎?”院長驚呼了一聲,忐忑不安的說,“沒有電子監控設備真的能行嗎?”

“動作快點。”雅典娜冷冷的說道。

“是!是!”滿頭大汗的院長慌忙走到了還沒有清醒過來的麻醉師的身邊,輕聲命令了一番。

麻醉師連忙擺手,滿臉恐懼的說:“不,不這怎麼行!我根本不會喚醒全麻技術,這麼高難度的事情,我做不到啊!”

手術室裏一陣騷動,院長也慌了,扭頭看向了雅典娜,滾動了一下喉嚨,艱難的說道:“我們的麻醉師從來沒有做過術中全麻喚醒.....怎麼辦?是不是要.....終止手術......”

“發生什麼了?”發現手術裏有些亂了套,觀察窗外的塔梅爾大校通過廣播問道。雅典娜皺了下眉頭,走向了麻醉機,冷聲說道:“關掉廣播。”

院長閉上了眼睛,絕望的看了眼觀察窗的方向,那彷徨和彌漫就如同讓一群高中生進行博士生的考核,這考核還事關生死。

手術室仿佛被泥沼所侵占,所有人都泥足深陷,被幽深而柔軟的泥沼所囚困,隻能無助的等待被吞噬。

當然,成默和雅典娜還很淡定。

雅典娜一把推開攔在麻醉師邊的院長,冷聲說道:“全都給我集中注意力,一切手術後果由我來承擔,準備MAC組麻醉鎮靜藥,瑞芬太尼0.02-0.09mcg/kg/min、右美托咪定0.2-0.5mcg/kg/h和異丙酚25-100mcg/kg/min。AAA組先用異丙酚進行誘導,然後通過喉罩吸入七氟醚麻醉.......”

也不知道是雅典娜的話起了作用,還是醫生們已經變成了隻知道聽從命令的行屍走肉,總之大家都在雅典娜的命令下動了起來。

手術繼續進行,很快昏迷中的阿紮爾醫生就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

雅典娜瞥了眼成默說道:“給‘七罪宗’灌注微電流,你和他說話,不要讓他亂動,更不要激動,讓他把所有真實的感受直接反饋給我。”

就算成默經曆頗多,但在手術室裏救人還是頭一遭,深切的體驗到了驚心動魄的刺激感,也越發佩服雅典娜能在他人的生死關頭,如此鎮定的掌控一切。成默從小就深受病痛的折磨,對醫生這個職業有天然的好感,尤其是雅典娜這樣的主刀醫生,是每個重病患者夢寐以求的醫生,這叫他心頭對雅典娜的崇拜又多了那麼一些些.....

成默將“七罪宗”交給了雅典娜的同時深吸了一口氣,衝著頭皮被掀開的阿紮爾醫生揮了一下手,輕聲說道:“阿紮爾醫生,你能看見我嗎?”

被固定的在手術台上的阿紮爾醫生,動了動了下巴,用幹澀的聲音說:“能.....”

“不要太緊張,我們現在正在對你進行手術,為了更好的完成手術,我們在手術中實施了全麻喚醒,能夠理解嗎?”

阿紮爾醫生艱難的笑了一下說:“術中全麻喚醒嗎?真是了不起......我想整個敘力亞都沒有醫生能做這樣的手術。”

“您說的沒錯。現在我們需要您把感受說出來,這樣做手術的目的是為了最大程度的確保手術不損傷功能區.....”

“我明白,我會全力配合你們的.....”

——————————————————————————

隨著阿紮爾醫生的清醒,醫生們得到了強力的安慰,手術有條不紊的進行了下去,由於阿紮爾醫生本身也是一名出色的醫生,因此配合程度相當的高,準確的描敘出自己的感受,讓雅典娜在沒有顯微鏡的情況下分辨出了大腦的各種區間,精準的切掉了病變組織。

當雅典娜完成了器械對數,將硬腦膜縫合,放引流,把顱骨裝了回去,就隻需要縫合頭皮。飛快的完成了收尾工作,雅典娜低頭看了看阿紮爾醫生的瞳孔,確定沒事,整個手術就全部完成。

“送回病房。”雅典娜直起身子淡然的說道。

手術室裏響起了掌聲。

雅典娜沒有任何表示,態度冷漠的率先走出了手術室。成默默默的跟在雅典娜身後,覺得她揮舞手術刀的樣子真是又美又颯,和她揮動柏修斯之劍收割生命時的帥氣不是同一種帥,後者是屬於死神的陰暗冷酷之美,而前者是一種充滿神性光輝的救贖之美。

成默很難想象兩種截然不同的美會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大概一半天使一半魔鬼就是指雅典娜這樣無法形容的人......

不過就算如此,成默還是對雅典娜手術前說“狗是人類的好夥伴”那句話耿耿於懷,他沒有理會雅典娜叫他幫忙脫掉手術服的要求,直接走出了手術準備室,叫來了海勒幫雅典娜脫手術服。

得知手術十分成功的海勒哪裏能拒絕這點小要求,滿心歡喜的給雅典娜脫了手術服,又大大的擁抱了一下雅典娜,才衝去了病房。

成默則在哈立德的幫助下脫掉了手術服,也沒有和雅典娜說話,而是徑直去找塔梅爾大校。塔梅爾大校和院長交談了一番,說是等阿紮爾醫生醒來,再和阿紮爾醫生聊聊,就會完成承諾,不會食言......

————————————————————————

術後沒多久,阿紮爾醫生就清醒了過來,感覺十分良好。阿紮爾醫生在病房會見了成默和雅典娜,並特別向雅典娜表達了感謝。

即便剛剛動了個大手術身體還沒有徹底的恢複過來,阿紮爾醫生依然表現的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成默不失時機的開口說道:“阿紮爾醫生,塔梅爾大校答應過我,隻要能成功的完成手術,就會派人送我們去大馬士革,至於你們需要的那些醫療器材和藥品,我們一定能送到敘力亞,至於要如何運回你們的基地,就得靠你們自己想辦法了......”

頂著蜈蚣般蜿蜒縫線的阿紮爾醫生蹙緊了眉頭,語氣嚴厲的衝塔梅爾大校說道:“醫療器材和藥品怎麼回事?”

海勒搶先說道:“爸爸,不要怪塔梅爾叔叔,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我們實在沒有辦法了,繼續等下去你的手術風險會越來越大....”

“所以,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不是你們請來的?”阿紮爾醫生氣惱的問。

塔梅爾大校衝成默使了個眼色。

成默笑了一下,淡淡的說道:“阿紮爾醫生,我們怎麼過來的無關緊要,現在僥幸治好您的病,我們也願意付出一些代價,隻要你們不要食言,送我們安全到達大馬士革就行。”

“你們真是厲害了,不僅搶人,還勒索?要不幹脆當強盜和恐怖份子去算了?”阿紮爾醫生厲聲怒斥,可能是有些激動過了頭,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海勒慌忙撲了上來,流著眼淚喊“爸爸”,塔梅爾大校也羞愧的低下了頭。

成默不知道阿紮爾醫生是在演戲還是真不知情,好整以暇的靜靜觀察。

好半天阿紮爾醫生才順過氣來,靠在枕頭上有氣無力的說道:“真是一群蠢貨。”頓了一下他轉頭滿臉歉意的說,“溫蒂醫生,雷克茨卡醫生真的非常抱歉,我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獲救,這並不是我的本意,女兒和下屬犯的錯,我會懲罰,另外希望能讓我出點什麼補償你們,至於醫療用品的事情絕不需要麻煩你們......”

“首領......”塔梅爾大校抬起了頭,“這件事我們確實有錯,但對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來說也未嚐不是好事....”

“造物主賜予你們智慧不是叫你們用於狡辯。”阿紮爾醫生冷聲說。

“首領,我沒有為自己脫罪的意思,請您和溫蒂醫生、雷克茨卡醫生容我說完。等我說完,我甘願接受一切懲罰......”

阿紮爾醫生歎息了一聲,“說吧。”

“關於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的消息是我們在拉塔基亞的探子花錢買到的,他出發的時間以及乘坐的車牌號,還有在拉塔基亞的住宿的地點,全都被人分時段賣了出去,並且還不隻是賣了一個人,我們不過是其中的一個買家,這其中肯定有聖戰旅和努斯拉陣線。隻是因為我們的位置距離拉塔基亞近一些,所以我們才能搶先找到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我們快一點,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不論遭遇了聖戰旅還是努斯拉陣線,那情況就糟糕了......”塔梅爾大校滿腔委屈的說道,“再說我們真沒有虧待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更何況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還算是救了溫蒂醫生和雷克茨卡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