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邂逅

我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走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燈光代替了白天的喧鬧。樹蔭下,花叢中甚至一些略微顯得幽暗的地方,都有一隊隊身影擁抱在那兒。與其說他們忘記了世界,不如說根本就無視周圍的一切。我從他們身邊走過,偶爾會聽到女生扇了男生一下,嗔道:

“看什麼呀?”

“你不要這麼野蠻好不好?我就隨便看看有沒有人來。”

“去去去,別碰我!誰讓你眼饞?跟她好去算了。”

……

我差點笑出聲來,便加快腳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知不覺來到了校門口,很多學生剛剛在外麵吃過晚飯回來。那些男生的目光從我身上溜過去,又驚懼地轉回他女朋友的臉上,那兒正怒容滿麵。

他們的反應都暗示著我驚人而且逐日增長著的美貌。我平靜地過著自己的學生生活,沒有過特出的表現,未曾有過任何驚人的舉措,卻不知不覺地成了這兒人人皆知的名人。很多場合會因為我的偶爾涉足而驟然改變氣氛,很多人會因為我的突然出現而驀然改變表情。

可是,有望得到我垂青的那雙眼睛卻偏偏看不見我。

我走出了校園,來到校門口不遠處的一條河邊。

白天,這條彎彎曲曲的河流像一條綠色鑲邊的銀帶,紮在城市的腰上,它的一端飄向遙遠的雪山,另一端飄向大海。每當想獨處的時候,我便來到河邊,坐在鵝卵石上,看河水一遍又一遍地吻我的腳尖,看河中的波浪像蚯蚓一樣匍匐遠去,看對岸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像螞蟻一樣來回奔忙。身後是茂密而高聳的大樹,它們將校園和城市的嘈雜隔開了,留給你一塊開闊而寧靜的天地,任你遐想,任你做白日夢,任你的靈魂從沉重的肉體中脫穎而出,羽化飛升。

現在,這兒的白天正像霞光一樣漸漸收縮,黑夜卻像無形的黑紗,從天而降,披在我的身上,披在整個世界的身上。吃過晚飯的情侶們像棋子一樣灑落在河邊的鵝卵石上、樹蔭下。我坐了好久好久,思緒也飛了很遠很遠:王宇、康瀚、癡郎的短信、嘉峪關的那封信……而最終,我的心又從很遠的地方不知不覺飛了回來,落在了腳下的鵝卵石上,又從鵝卵石滑落到右手邊的沙地上。這時,借著不遠處的燈光,我突然發現沙地上寫了好多字,其實隻是兩個字的重複——“王宇”。我不禁紅了臉,連忙胡亂擦去了。然後,我站了起來,覺得自己該回去了。突然手機響了,一看,是川妹子的電話:

“哎呀,我到處找不到你,你在哪兒呀?非要讓我破費兩毛錢不可。快來快來!哎呀,你來吧!我也沒吃,來了我們一塊吃麻辣燙。你先來!我給你介紹一位貴客……不用問,來了就知道了。快點啊!”

宿舍裏果真坐著一位“貴客”,正和川妹子嘻嘻哈哈地玩笑。看見我進來,川妹子拍掌大笑:

“衫衫,還記得前天的那個‘小露’嗎?我找到她了……”

我就這樣認識了那個“小露”,她叫包語,正在中文係上大四。認識了她,才真正知道什麼叫“陽光女孩”。包語和川妹子簡直是天生的一對活寶。兩個人常常光了腳在河邊的沙灘上跑來跑去,甚至下到水裏麵,據說是去摸魚。有時候逢周末,她們特意打車到南邊的山上去撿鬆子。

包語和川妹子身材仿佛。川妹子俊俏可人,清清爽爽,是常人想象中典型的江南少女;包語顯得聰慧而凝重,一雙大眼睛靈秀中暗藏頑皮,眼含若笑,可謂秀外慧中。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包語的男朋友,也沒有見到哪個男生與她有著特殊的交往。每當白龍來找川妹子的時候,包語總是言笑燦爛,沒有絲毫的失落感,這又不像到大四還沒有男友的樣子。我覺得她真是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