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小鎮,連綿的大山下,一個寧靜的小村,籠罩在清晨的霧氣中。
蘇長風躺在一片草地上,抽完了昨晚沒舍得抽完的半截煙,站起來狠狠的踩了踩煙屁股,“再跑一段,跑到前麵那小山坡就回家,今天還得去鎮上問問,問問那個八杆子打不著的舅舅給找活的事咋樣了”這都初中畢業三個多月了,別的同學,要麼去上學,要麼去省城打工,現在村裏就剩下蘇長風一個人,十六七歲的大小夥子,天天的帶著村裏那些比他小的問題少年,東家偷個雞,西家摸個狗,再不然就是去學校找那些家底殷實的學生,打劫個十塊八塊的,弄點煙錢。
自從上小學五年級開始,蘇長風就堅持鍛煉,每天早上先跑五公裏山路,然後在家裏那間柴房裏打沙包,這樣的結果直接導致他上了初中以後,打遍學校無敵手,在把一個比他壯實的初三的小混混打骨折以後,蘇長風徹底的確立他在學校龍頭老大的地位,然後就是每天逃課,帶著一幫小弟,把個學校攪的不成樣子。在蘇長風心裏,和千萬的懵懂少男一樣,總在做一個當老大的夢。
初秋的小鎮,太陽懶洋洋的照著大地。
鎮子不大,一條三米多寬的馬路,是鎮上的主要街道,街道現兩邊,略顯破舊的房子林立著各類的鋪子。今天不是逢集的日子,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做生意的也懶得招呼生意,這樣的小鎮,隻有逢集才會有些生意。蘇長風站在一棟二層小樓麵前,整理了下自以為已經很不錯的衣服,深呼吸了幾口,本來還想再抽根煙的,好平複下心情的,但是一摸口袋,才想起,最後的煙屁股都讓他抽了。蘇長風每次緊張的時候,都要抽煙平靜一下,別看他打起架來又凶又狠,一副不要命的樣子,但是他還是比較靦腆的,比較怕見生人,他害怕那種沒話說的尷尬。
這棟小樓,就是他那個八杆子打不著的舅舅的家,這在這個小鎮上算是很不錯的房子了。蘇長風不屑的看了看,但又無可奈何的走上去敲門,他邊敲門邊心想以後我要蓋的房子比他家還要好一百倍。
“來了來了,誰呀?”門裏麵一個高八度的女人聲音傳了出來 。
“舅,是我,我是長風”蘇長風故意不叫妗子,他從心裏鄙視這個身材高挑、穿戴時髦的妗子,這女人太虛偽,太市儈。
“哦,是長風啊,快進來,你舅在屋裏呢,快進來” 妗子滿臉堆笑的說著
“妗子”蘇長風麵無表情的叫道
進了屋,一個四十左右的男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見蘇長風進來,抬頭看了看,笑著說道:“坐吧長風,舅在省城有個小飯館,現在正好缺人手,你看你願意去不?每個月一百五十塊錢,你看咋樣?舅舅看了看妗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長風你吃飯了嗎?沒吃妗子給你去做,你看你舅急的,這事先不著急說,先吃飯啊,”蘇長風沒有搭腔,那女人嘴上說的好聽,但坐那就沒動,也沒有要動的意思。
“舅,那行,可以,那你看我什麼時候去?”反正現在在家裏也沒啥事,一百五就一百五吧,反正先出去再說,以後自已一定要幹個樣子來。蘇長風想到。
“那就明天吧,明天你到省城找我”舅舅拿出紙筆寫了個電話和地址給了蘇長風。
“那行,那我明天去,那我就先走了。”蘇長風站起身來,“舅,妗子,那我走了。”說完,也不管他們在如何客套,轉身走了出去。
九十年代末的省城,處處都透著繁華,也預示著天朝走過了最黑暗的時代,正在向著另一個頂峰發展。
蘇長風和母親站在公交車站,眼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道,高樓林立,俊男美女們一個個衣著光鮮,這讓蘇長風有點蒙,此時的一切,對於他來說,對於一個從沒出過鎮子的蘇長風來說,太新奇了,還好有母親送,要不然自已真就不認識了,省城!讓蘇長風太震撼了,外麵的世界原來是這樣的,以前,他以為外麵也不過就是那個樣子。和鎮子裏差不多。但是此刻,顛覆了他以前的認知,原來,外麵的世界是這樣,超出他的想像好多好多。還有那個在所有親朋眼裏無比榮光的那個舅舅,在省城裏看來,也不過如此,平常的不會讓人多看一眼。他低頭看看自已的衣著,一身牛仔衣,配上那雙洗的煞白的運動鞋,在村裏算是比較流行前衛了,但是在眼前的省城裏來看,配上他拿的裝被褥的大口袋,簡直土的掉渣,路人不時的看一眼他和母親,那眼神裏,大多是看不起、鄙夷。這讓剛來到這裏的蘇長風很不舒服,雖說他家不怎麼富裕,但是也不至於讓人看不起,他最受不了這樣。“省城!老子以後一定要在這混出個名堂來”蘇長風心裏發狠道。
片刻之後,一輛公交車緩緩進站,乘客蜂擁了上去,蘇長風拿著他那個大口袋,一手拉著母親,也向車上走去。上了車之後,蘇長風和母親找了個角落裏站著,他扶著母親,眼睛不夠用的盯著外麵,一不小心,那個裝被褥的口袋倒了,倒在了旁邊一個穿著時髦的眼鏡男的腿上,蘇長風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伸手就把袋子拉回來了,本來以為沒事了,沒想到那個眼鏡男邊拍褲腿上邊回了一句,破口袋也不拿好,把我褲子弄髒了你賠不起,這些鄉巴佬來城裏幹嘛來了,真是的。雖然聲音很小,但是蘇長風還是聽到了,臉紅了,長這麼大第一次覺著別人從根兒上看不起他,此時極度自卑但是又自尊心極強的他容不得別人這麼說,更何況還有自已的母親。他憤怒了,憤怒到了極點,掙脫了母親拉著他的手,嘴角微微一翹,這是他這麼多年在學校打人養成的習慣,每當要真的動手打人之前,他都會做這個表情。母親了解他,看他這樣,隻道自已這個火爆脾氣的兒子又要惹事了,母親拉著他:“長風,別惹事,算了。”蘇長風根本就不聽。一記左勾拳,打在了眼鏡男的臉上,緊接著又是一腳,狠狠的踹在他的腿上,眼鏡男應聲倒地,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沒想到這個土的掉渣的農村傻小子毫無征兆的就動手了,滿車的人也傻了,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這整個過程,蘇長風沒有一句話,隻是陰沉著臉,狠狠的瞪著眼鏡男,這時司機把車停了下來,回過神來的乘客有人撥打了110,眼鏡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還想說啥,但是看到蘇長風的眼神,又硬生生的咽回去了。不一會,警察來了,蘇長風和母親還有眼鏡男被請到了警察局,在母親說了一通好話之後,眼鏡男勉強同意賠五百塊錢,此事就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