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亞很久都沒有做夢了,她本來就是從來隻向前看的人,可是在大唐那柔軟華美的雕花床上,在令人厭惡的潮濕的雨季中,她還是做了一個很久都不曾做過的噩夢。
莉莉,去買醬油,莉莉,去喂雞,莉莉,去照顧妹妹,莉莉,去……
莉莉,你的晚飯沒有了。
衣衫老舊但依然美麗的褐發女子用淡漠的眼神看著她,冰冷無情,那是她的母親。
滾,她被一腳踢到牆邊,一時沒喘上氣,毫不留情踢她的是她名義上的父親。
四歲半的莉莉是這個山腳下小鎮長的最漂亮懂事的孩子,燦爛的金發,藍寶石一樣的眼睛,雪白細膩的皮膚,無論穿的多麼破也無法掩飾她的超凡脫俗的精致美麗。
而且她是那麼的乖巧聽話,聰明伶俐,不過這一切都無法改善她悲慘的處境,原因很簡單,她的母親是她的親生母親,而她的父親卻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是個為父不詳的私生子。
她的父親是誰,她不知道,不過她也明白那個總對自己和母親凶神惡煞的男人也不能稱為自己的父親。
現在想來,不僅僅是繼父,連母親也是恨著自己的吧,如果沒有自己,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憑借她的美貌,起碼應該能夠嫁給一個本分人,而不是一個偷雞摸狗的酒鬼……
五歲之前的生活,不可不謂之苦,可就是這樣的生活,也沒能保留下去,六歲那年,她的繼父和一個寡婦鼓搗到了一起,拋棄了她的母親和異母妹妹,無家可歸的她們之好在鎮上的破屋裏棲身,母親靠著漿洗勉強養活她們。
她本來就是菟絲子,不是能一個人獨立活在這個世界上,不到一年,她就患了很重的病。
錢自然是沒有的,她在雨中跪了一整夜,鎮上的醫生才出於同情心出了診,那個時侯她的母親已經命懸一線。
“要想救她,隻有深山上的螺旋草。”醫生歎了口氣,“準備後事吧。”
誰都知道螺旋草長在懸崖上,可這時候正在下雨,暴雨中的懸崖是最危險的,一不小心就可能塌方,哪怕最有經驗的采藥人都不會上山。
而螺旋草的價格不菲,一根螺旋草足足值五個銀幣,不是她能負擔的起,而且螺旋草的保質時間隻有三天,這場陰雨已經持續了五天了,誰手裏都沒貨。
莉莉看了看她那哭泣著的四歲妹妹,又看了看她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母親,暗自下了決心,母親不能死。
醫生走後,她一個人襯著天黑上了山,為了補貼生活,三四歲上她就在山上討生活了。
還差一點點,她伸手盡力夠著半山崖上一叢小小的藍色螺旋狀的植物,眼裏希望在即的。
說起來也是運氣,她身體小,體重輕,雖然踩到了很多鬆動的岩石,卻並未塌落,此刻她一隻手扒著岩壁,一腳踩在一簇長在岩縫裏的小樹,指尖已經觸著那叢藥草了。
可這時候,突然飛過了一隻褐色的大鳥,那是褐羽金爪鷹——四級魔獸,不是她一個六歲孩子能對抗的,好在這隻金爪鷹已經吃飽了,對希亞沒什麼大興趣,它不過是把她從懸崖上扇了下去……
大概永遠見不到媽媽和妹妹了吧,她想,不過或許這樣就這麼簡單的結束,對自己也不是壞事吧,她從不到一歲上就有了記憶,所有的痛苦都牢牢的記在腦子,挨打挨餓,繁重的工作,也永遠不用理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