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雨,門前的台階還是濕的。
梁幻微微佝僂著腰坐在屋簷底下,兩手交疊搭於鼻梁,視線穿過眼前那幕淅瀝的雨簾,直勾勾落在院子裏那幾個跪得筆直的婢女身上。
眉頭輕輕抖了抖,他沒出聲。
“少,少爺。”
管家聳拉著腦袋,不怎麼健碩的身體抖得和篩子似的,從其嗓子眼裏冒出的聲音還打著轉。
“嗯?”
走廊間的青年放下手,漏出清秀普通的五官,垂首撫著自己腹前衣服上的褶皺,狀似漫不經心地抬眸看了人一眼。
認真聽的話,便可捕捉到青年平穩聲線底下藏匿的些許顫抖。
人是夜裏到的,事兒是醒來闖的。
梁幻不敢表現太多,除了幾個吝嗇答應的字節,其他多餘的一個字兒都沒敢往出蹦,緊張過頭,此刻連話都不會說了。
“咳,一大清早,把本少爺叫出來是有什麼事要說?”梁幻攥緊拳頭抵在唇邊,有些不自在地問。
“少爺,這,這不是你的吩咐嗎?”
跪在地上的人戰戰兢兢地回答。
梁幻聽完答案,眉頭擰在一起,昨夜不知是吹了冷風還是怎麼的,他這會兒腦仁特別疼,疼得神誌都有點模糊。
那管家見梁幻頭疼的模樣,遂站起身湊了上來,挨著梁幻大致解釋了一番。
“你說我叫陳,陳羽?”
梁幻平靜的表象在聽罷旁人的解釋以後略微顯得有點崩塌,卻頑強維持著他溫潤公子的形象。
一個名字帶來的衝擊力,直接將梁幻尚有幾分混沌的大腦衝靈醒了。
他狗血地穿越了,穿成他睡覺以前追更的那本小說裏的炮灰,一個原文裏僅僅露過幾回臉,其餘時間全活在旁白裏的炮灰路人甲。
至於炮灰為什麼叫炮灰,就得看他欺負反派欺負的有多狠了。
陳羽作為陳家修行資質最為優越的小輩之一,從小就過慣了眾星捧月的生活,為人刁蠻任性、囂張跋扈。
反派幼時也是本家的一員,二人同為四大仙門之一——天華宗的弟子,不過反派的資質比他更好。而一旦存在第一名,那麼第二名的努力便會被第一名的光芒全數遮掩。
於是,當反派母親被人揭露通奸。
反派的身世逆轉,乃是其母親與通奸對象所生。
陳羽身為本家族長的長子,便做了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仗著頭頂有長輩撐腰,把反派當狗一樣使喚。
當然,他也沒有高興太久,經過種種很榮幸讓他成為了反派仇恨榜榜首,多留他活一秒,反派都覺得渾身難受。
現在不但反派難受,他也難受。
梁幻眼皮跳了跳,低頭掃了一回自己身上的打扮,大紅色的騷包長袍,見狀他心底隱隱升起不好的預感。
“今天,什麼日子?”
“初六,少爺。”那人畢恭畢敬地答。
梁幻還想追問,人群烏泱泱從院子外頭湧了進來,眼前忽然有道黑影一閃而過,有人摔在梁幻腳邊,懷裏的糕點撒了一地。
手腕、腳踝上全是拳頭粗的鐵鏈。
梁幻認得,這是反派有一回氣急了出手傷了人,之後便在手上腳踝的位置都拴上了鐵鏈,封住他靈力的同時限製他行動。
“三哥,你猜猜這小子剛才被我抓到時,幹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