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們還以為她請假了呢。”那女生攤手道。
“把你手機給我,”曾小梅陰沉著臉說,“我打個電話,你借我用一下。”
“哦,好。”女生忙不迭地翻出手機遞給了曾小梅。
曾小梅拿著那女生的手機,從抽屜裏翻出學生檔案,找到迷漩寫在檔案上的手機號便照著撥了過去。不料長久的沉寂之後,電話那端傳來了一個甜美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再打,仍然關機。
她一連撥了十幾次,直到手機的電量隻剩下一格,才把手機還給那女生,說:“她關機了,我打她媽媽的電話看怎麼樣,你先回去吧。”
“哦。”女生說罷,轉頭便跑了。
曾小梅從抽屜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找到通訊錄裏迷漩母親的電話號碼,按下了通話鍵。
“喂,是迷漩的家長麼?”
“是。曾老師找我什麼事?”迷漩母親疑惑道。
“你女兒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來學校,也沒跟我請假,我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曾小梅說。
“什麼?她不是去學校了麼?老師你搞錯了吧?”迷漩母親顯得比曾小梅更加驚訝,“我們家住得遠,她都是在學校旁邊午休的,下午起床之後肯定是去了學校呀,會不會是搞錯了?”
“她的確沒有來,手機也關機,我也是擔心她出事才跟你說一聲的。”曾小梅說著,手不禁無聲地收緊了,“如果你找得到她那就最好了。”
“是,我這就去找她。”迷漩母親說完,利落地掛斷了電話。
因為下班而燈光昏暗的醫院走廊上,迷漩母親掛斷了曾小梅的電話,便從通話記錄裏找到了迷漩的號碼,撥了過去。
電話那端傳來的,仍是那個甜美的機械女聲。
天色已經接近全黑了,這時出去找人找到的幾率也不大。迷漩的手機雖然比較高端,但是也沒有衛星定位,何況關了機也就無所謂定不定位了。瀚雲市如此之大,七個城區加上城郊,又有幾百萬的人口,要找到迷漩簡直就是大海撈針。
何況如果迷漩不想讓人找到自己,就算是把整個瀚雲市翻過來,把渤海水抽幹,也休想找到她的影子。
是的,誰也別想找到她。
握著手機站了很久,迷漩的母親又找到了曾小梅的號碼,重新按下了通話鍵。
“對不起,曾老師,我也打不通她的電話,你有什麼別的辦法麼?”
“……”那邊沉默了很久,才傳來曾小梅不甘的聲音,“那就等著吧,她一個人也去不了哪裏,難道還能跑出省去?也許她自己會回家來的。”
透明的引線閃電般飛射而出,攪碎漫天飄落的雪花。引線的一端連著迷漩誘受十指上那枚光華流轉的戒指,紅色的薔薇在指間妖嬈綻放,美得妖異致命。
她收回了引線,伸手憑空一抓,掌心裏開始有細碎的光凝聚,漸漸幻化成了一對銀白的短劍。鍍銀吞口,寒鋼劍身,劍上布滿樂細小藤蔓般纏繞的血紅紋路,血色的氣流縈繞不散,有種邪異不祥的美。在她的手握上劍柄時,雙劍陡然發出了一陣悠長的鳳鳴,劍氣在她周身織出了一張肉眼所不能見的羅網,竟將雪花都隔絕了。
大海潮來潮去,北風帶起怒吼的浪潮撞向礁石與防浪堤。迷漩眼裏映出灰藍的海麵,那蒼茫無垠的灰藍裏,不知曾融化了多少愛與罪的交錯、淒涼與彷徨的怨訴、掙紮與不甘的呐喊,以及寂滅與重生的,亙古不滅的輪回。
她纖細的手握緊了劍柄。
仿佛那不是一柄劍,而是她命運之海中唯一的,可以承載起生命之重的浮木。
再一次握了握劍柄之後,迷漩打開書包,從裏麵拿出那個藍色的音樂盒,那是元旦那晚許霄雲幫她套圈贏來的禮物。她拿著它,把底部的發條擰了幾圈,鬆開發條時,她聽見了清脆的音樂聲,那首《30
Mniutes》。她仿佛又看見了,那個煙花漫天綻放的新年之夜,許霄雲將它遞到她手裏,對她揚眉微笑。那個微笑,無關黑暗無關悲傷,宛如最燦爛的陽光,瞬間照亮了生命的永夜。
三十分鍾,最後做下決定,也是最後一次,呢喃那個姓名。
三十分鍾之後,不,也許並沒有三十分鍾,她就已經做下了決定。那個決定,最終在她們之間化出了萬丈的深淵,再也無法回去從前。連著那些記憶,都被她一起刪去了,無從想起。而許霄雲,這個曾經如同陽光一樣照亮她永夜般的生命的人,也已經成了活著的死者,那最後一縷光,無望地搖曳了一下,最終還是被黑暗完全吞噬。
她們的世界早就改變,卻是經曆了一場浩劫,地動山搖地裂天崩,麵目全非之後,無法逾越的深淵橫亙在她們之間,比生與死更遠。
隻是三十分鍾而已,或許對她們來說,並沒有這麼長的時間,她們,就再也回不去了。
“霄雲。”
最後一次呢喃著喚出了那個名字,她鬆開手,掌心的藍色便沉落進了灰藍的大海,宛如一個沉入時間海洋的舊日迷夢。
下午六點,天地早已沉黑如深夜,隻有雪依然紛紛揚揚飄落著,朦朧了路燈昏黃的光。
風兒接到那隻傳書紙鶴的時候正和小愛在操場邊上漫無目的地一圈圈走著。紙上是再熟悉不過的迷漩的字跡:“我在海邊等你,把小愛也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