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二世萬萬不能接受的。
他正在氣頭上,鬆睢卻來和他說什麼屠殺平民是不對的,一切反對他政令的人都該死。鬆睢說話直接,二世說話也不好聽,方才兩人已經大吵了一回。好幾次二世都對鬆睢動了殺意。不過現在還不能……至少現在還不能。
富元白的到來安撫了二世的情緒。在二世看來,富元白最是懂他。
二世從簾幕中伸出一隻肥手。
那隻手的大拇指上戴著象征權力的藍寶石戒指。
富元白趕緊靠近簾幕跪下,雙手捧住二世伸出的手。
“愛卿,找到那人。我要生食其肉,渴飲其血。”
“臣領命!”富元白俯在地上,威猛的聲音中滿含諂媚。
“你妹妹來了嗎?”簾幕中二世沙啞著聲音問道。
富元白趕緊回答:“妹妹就在臣身旁跪著,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讓她進來。”二世收回搭在富元白雙手上的手,聲音粗重地說道。
富真明顯一愣。她雖然多次隨著哥哥進宮,但都隻是站在一旁進言獻策。從沒走進簾幕內見過二世真容。
不知道為何這次二世指明要見她。
富元白無條件服從二世的命令,朝富真使了個眼色,讓她快進去。
富真沒有多加遲疑,提著裙擺便小心翼翼地順著簾幕掀開的一角走了進去。
富真進去後二世的手也隨之收進去。簾幕內除了一開始富真那句“陛下”再無其他人聲。
富元白伏在地上等著二世吩咐,還是聽見鬆睢說了一句“什麼聲音”才抬起頭來。
那是一種細小如蚊蠅的聲音。嗡嗡嗡的,似乎是在說話,但聲音又太小,叫人聽不清在說什麼。
聲音的源頭在二世的簾幕中。
鬆睢朝著罩了白紗的簾幕中看去,隻隱約看見了二世的輪廓。目光左右移動,始終未見富真的蹤影。
“陛下?”鬆睢試探著叫了一聲。
“乏了。愛卿們退去吧。富卿莫忘了君交代你的事。”簾幕中二世抬了抬手,聲音疲憊困倦地說道。
富元白雖然疑惑卻也不敢多問,隻朝簾幕中吩咐了一句:“妹妹,你可要好好侍候陛下!”
簾幕中隻傳來二世沙啞中帶著惱怒的聲音:“富卿?”
似乎隻要富元白再多說一句,二世就會發火。
富元白低著頭趕忙退出了寢宮。先他一步退出去的鬆睢正在宮門外等他。
鬆睢是四十多歲的文臣,富元白是三十出頭的武將。兩人平時甚少私下交談。富元白沒想到鬆睢今日會特意等他。可富元白馬上想到進了陛下帳中的妹妹。早有傳聞陛下屬意在富真和鬆泠之中挑選一人入宮做王後。看陛下今晚的意思,已經是選出他的王後了。這也是在他和鬆睢之間做出選擇了。
想到這裏,富元白臉上的神情忍不住傲慢起來。他斜睨了一眼一臉嚴肅的鬆睢:“鬆大人,您找我何事?”
鬆睢則一把拽住了富元白的手,低聲說:“不對勁。”
富元白沒說話。他盯著鬆睢的臉盯了半晌,陡然笑出聲來。他拍了拍鬆睢的肩膀,把鬆睢的擔憂都理解成了嫉妒,轉身就朝宮門外走去。
鬆睢看著富元白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已緊緊關上的寢宮宮門,暗自歎了一聲。剛才在二世的簾幕前,鬆睢升起一種本能的懼意。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隻想下意識遠離那裏。這種感覺以前從未有過。
鬆睢搖了搖頭,隻望是自己多想了。
寢宮中恢複了寧靜。
簾幕一開,青空二世從床上緩緩走了出來,簾幕中除他之外哪裏還有富真的蹤影。他穿著寬大的金色寢袍,在鏡子前來回踱步。隻見他原本光禿禿的頭上,不知為何突然長出了一根粗如手指的頭發。
二世端詳著鏡子中的頭頂,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頭頂生出的頭發。
那頭發繞著他的指尖,卻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嗯?你在說什麼?”二世側耳聽去,想聽清自己的頭發在說什麼。
“他為什麼對著頭發說話?”寢宮的高床底下,居夏用口型問著身旁的人。
慕綏默不作聲,抬手在地板上寫了“是人”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