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積雪很厚。
除了甜水和李二家病弱的小子,連秀花在內,剩下的人幾次下車推車走。
一走就是二裏地。
按理說,連續趕了幾日路,回城又沒有去的時候天氣好,秀花應會被凍得哆哆嗦嗦到家。
但事實上,當車輛抵達遊寒村,車上的棉簾子掀開,秀花那副金耳釘極為紮眼。人家都沒用棉頭套禦寒。
白玉蘭頭上的銀玉蘭簪子也閃閃亮亮。
甜水的銀項鏈,戴到了棉襖外麵。
之前,她們都沒戴,是過了寒山那段路特意戴上的。
再說之前戴也沒用,誰能瞧見啊?
用白玉蘭的原話就是:戴上首飾下去推車,回頭還得上霜。快拉倒吧,別再丟嘍。
……
“哎呦,快讓我看看,這是誰回來啦。”看守小賣鋪子的羅婆子,一路帶小跑衝了出來。
菊花奶奶是端著手裏的簸箕,跟在車後麵一路來到左家。
被人問,你老端簸箕幹啥。
菊花奶奶一拍腿,“看到老妹子隻顧激動,忘記將簸箕扔家裏了。”
左裏正披著棉襖,一看就知是匆匆趕來的模樣。
左裏正麵上和左撇子說話,問一路如何,行了幾天路,李二又是誰,眼睛卻盯著秀花正彎腰下車。
也不知妹子胖了瘦了。
左裏正和秀花隔著人群,匆匆對視一眼。
到這時候,左家門口圍觀的人已經很多了,石九嫂子她們全來了。大家全都很好奇府城什麼樣,那麵酒鋪子賣的好不好,在那麵過年和在村裏有啥不同,快給咱一輩子都沒有去過府城的講講。
就在這時,左家西院的李老太太忽然雙手一拍,一驚一乍指著秀花的耳朵道:“我就說,嬸子好像變了模樣,難怪啊難怪。”
有不明白的問:“怎的了?”
“快看我嬸子和玉蘭的耳朵。金的啊,那是金滴!”
這話惹得大夥全看了過來,盯著:哦豁,還真是。我的天呐,可見左家真是翻身農奴要做地主了。
秀花一臉無奈的樣子,用手指著李老太太的鼻子方向道:“你啊你,看那些沒用的,比誰眼睛都好使,一個頂仨。”
心裏想的卻是:咱要的就是這效果。
秀花本來還想著,要是沒人發現,要假裝凍耳朵捂捂耳朵提示大夥,或是趁機扶扶女兒頭上的銀簪子。
誰都看不見,那不白買啦?
多虧著西院李老太太的大嗓門,這回全知道了。想必接下來一段日子,婦人們嘮嗑也會提這茬。
要不說呢,她不煩李老太太。
即使那婆子嘴不好,愛傳閑話,那也不招她膈應。
這種誇她家真富裕的閑話,她喜聞樂見。
秀花心想:
她可不想過好日子藏著掖著。
不像那有的人,在家吃肉,對外卻恨不得裝窮說喝粥。將門縫都堵上,讓別人聞不到肉味兒。
那是幹啥呀?好運氣都會被那麼念窮念沒了。
當然了,她不捂著藏著,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她主要仰仗一不怕被人借錢,二不怕被偷。
畢竟,誰敢朝她家借錢?
她家正經親家就屬羅家和朱家,那兩家暫時都不缺銀錢,借不著。
剩下的,朱興德大姨的下場沒看見嗎。
至於小毛賊嘛,就更不怕了。
她們家是靠什麼發家出名的,還記不記得。
打擊貪官汙吏。
打擊團夥偷竊。
團夥都給收拾的備不住已經見了閻王爺,哪個不長眼的還敢來偷她家。
給惹急了,朱興德會重新回去做捕頭。真能回去的,別笑話她敢想,大孫女婿在李知縣那裏等於停薪留職。那種有能耐的人,想繼續回去做個吏還是難事嗎。
而她二孫女婿能給人扔大山上被蛇咬死,不咬死,用神仙水都能給人淹死。
她小孫女婿能當訟師,正好那孩子最近念書院嫌棄花錢多,有些上火。真有那不開眼的小賊撞到稀飯兒手裏,能背背律例敗敗火。
所以說,她是秀花,她有恃無恐。
別看咱家在外麵啥也不是,在這一畝三分地再擺不平可白混了,她們左家的目標可是,要做附近幾村的首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