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六,宜嫁娶。
景王府披紅掛彩,一片喜氣洋洋。
前廳裏,三皇子謝天鴻身著紅衣,與賓客相談甚歡,再看後院,卻是另外一番光景。
一個十四五歲的丫鬟,從雲鏡居的門縫裏探出頭來,四下打量一番後縮了回去。她向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說:“小姐,小嬌沒看到三殿下的身影。”
紅蓋頭下遮著的人,是當朝相爺錦華之女錦夏。
先前,錦家為了保守一個秘密,不得不推掉她與謝天鴻的親事。可惜天不遂人願,未出一月,事情敗露,全府上下無一人逃脫罪責。
所以,這一世重來,她選擇走另外一條路,在謝天鴻提親時,不顧全家人阻攔,毅然答應婚事。萬一有天秘密瞞不下去,皇帝在怪罪之前,總得考慮一下兩家的親家關係,興許這一紙婚書,能成錦家的保命符。
“不來就不來,咱們難得清靜。”錦夏一把扯下紅蓋頭,橙色的燭光下,映著一張俊俏的小臉。
翦水的雙眸燦如星子,白嫩的肌膚吹彈可破,身姿窈窕動人,不愧是有千金佳人之稱的相府小姐。
朝中見過錦夏的大臣常說,若不是錦夫人美貌,定以為是哪裏收養的孩子。
對於同僚的戲言,錦相爺笑而不語,倒是錦夫人緊張得厲害,尋個緣由帶著女兒回閨閣,讓丫鬟小嬌燉了兩碗寧心安神的湯劑服下,好不容易壓住驚。出嫁那天,錦夫人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又把小嬌做了陪嫁丫頭,才稍稍安妥些。m.X520xs.Com
小嬌拾起紅蓋頭,慌忙給錦夏蓋回去,“小姐,紅蓋頭得新郎官親自揭,別人揭不吉利。”
錦夏一個閃身逃開,從桌上端起一盤花生,邊吃邊道:“最不吉利的事,我都遇到了,還能怎麼個不吉利法兒。”
小嬌放下手中的蓋頭,又來搶幹果盤,“花生跟紅棗、桂圓、蓮子合在一起,寓意早生貴子,討彩頭用的,現在萬萬不能吃。”
“你忘記我出閣前答應爹什麼了?若是早生貴子,他肯定殺了我。”
“成親不生子,這是什麼規矩!小姐,老爺的話不能不聽,也不能全聽。”
錦夏點了一下小嬌的額頭,莞爾一笑,“臭丫頭,這麼不聽話,以後有你的苦頭吃。”
吧嗒,一滴透明的液體落在手臂上,難道喜房漏雨?
錦夏疑惑地抬頭一看,見房梁上斜躺著一位身著白色長衫的年輕男子。他頸後別著一把白色紙扇,左手拿著一隻酒壺,右手持杯,正悠然自斟自飲。
“文鈞,你給我下來!”錦夏心中無名火起,眉頭微蹙,“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躲在房梁上,是想偷看我們洞房嗎?無恥!流氓!不要臉!”
眼前一花,白衣翩然而落,再去看時,文鈞已然坐在桌旁,橫眉修長,明眸皓齒,薄而紅潤的唇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隻怕,我想看沒得看。流氓,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做的。”
“你是家丁哎,知道家丁的本職工作是什麼嗎?打扮這麼好看,還怎麼打掃院子?”
文鈞放下酒壺,眉毛一挑,不羈道:“我往院子裏一站,自然有年輕漂亮的小丫鬟上趕著替我做事,我隻要多跟她們說兩句好話就夠了。”
“小丫鬟?噗,我看是老媽子吧。就算是老媽子,你也不該利用她們。”
“她們心甘情願被我利用。”文鈞向一旁的小嬌擠擠眼,“小嬌妹妹,你說對不對?”
小嬌眼睛裏直發光,聞言回過神來,拚命點頭,“對對對,能為文哥哥做事,是小嬌的榮幸。”
文鈞笑著聳聳肩。
錦夏被他冷出一身雞皮疙瘩,“別繞彎子了,你來這裏,究竟所為何事?”
“帶你走。”
“我好不容易嫁進王府,怎會輕易離開。”
文鈞神色一凝,忽然收起酒杯,騰出手來抓住錦夏的手腕,徑直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