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佑琛繼續往福利院的舊址走去,方才那老婆婆言下之意,隱隱透露著一個信息,她不希望他去到那裏。
莫佑琛對那家福利院的好奇程度達到了頂峰,不僅僅是因為在那張15年前的集體照上看到了卓堯,更是因為他自己也曾經在那裏住過,隻是按照時間推算,他在這張集體照之前就離開了。
他們以前肯定見過,沒準還一起玩過,或者,還在一張床上躺過?莫佑琛這個人有個毛病,很多正經事想著想著就歪了。
福利院被矮牆圈圍著,常年無修,大鐵門早已是鏽跡斑斑,上頭還掛著把沉甸甸的大鎖,看樣子即使有鑰匙,也很難再打開了。藤蔓植物把圍牆爬得滿滿當當,上頭還覆蓋著一層青苔狀的雜質。那座曾經氣派一時的英式洋樓矗立在矮牆中間,孤獨落寞的一守就是十多年光景。
莫佑琛比劃了下矮牆的高度,剛伸手搭在藤蔓上,裏頭就跑出個身體壯碩的爬行昆蟲,仔細一看,還抖著晶瑩透明的小翅膀。
顯然這隻蟲子在這裏棲身已久,突然被外人打擾,還帶著濃濃的起床氣,瞬間展翅向莫佑琛飛來。
莫佑琛這人吧,不怕鬼,不懼怪,不恐妖,能讓他聞風喪膽的隻有各種來曆不明,無名無姓,長相怪異,五顏六色的各種飛行爬蟲。
好在他身手好,身體早往旁邊敏捷地一跳,躲了過去。那隻無名的飛蟲,就這樣飛向了天際。
莫佑琛對藤蔓做了罷,動起了大鐵門的腦筋,他往四周望去,沒有人。他使出了在校時逃課的本領,一手搭在生鏽的鐵門上,騰空而起,三兩下,翻身入內。
好久不見,卻和記憶中的相差無二。
建築前是一個大院子,左邊是一些遊玩設施,滑梯,雲梯,單杠,和蹺蹺板之類的。這些設施大多褪了色,損壞嚴重,常年雨水的衝洗,還散發著古怪的味道。
莫佑琛對這個雲梯很熟悉,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能單手一路走到底。m.X520xs.Com
兒時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但是莫佑琛記得自己在這裏的日子過得很開心,說不上豐衣足食,起碼吃穿不愁,有人教著念書,有人陪著玩耍,隻是時過境遷,回憶終究深藏在心底。要不是偶然在網頁上搜索到了卓堯,福利院的回憶他也不會再記起。
他走到了主樓前,記憶中的影像浮光掠影般閃現,一幕幕,一重重。如悶夏的午後,雷鳴過後的暴雨,劈頭蓋臉地砸向地麵,來得快去得快,爾後暑氣漸散,天地間一片清朗。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大門,門鎖已經鬆動了,那些記憶中的一切既然是入眼的一片狼藉,卻能在腦海中還原得分毫不差。
莫佑琛記得往左邊是個大廳,英式建築會有個大壁爐,冬季的時候,他們一群孩子都會圍著壁爐打轉。右邊是個螺旋樓梯直衝而上,二樓是一間間的屋子,他當時的房間也在這裏。
二樓的盡頭是間遊戲房,裏麵有玩具有書,莫佑琛想起了那個小木馬,這是他最喜歡的玩具。
那個小木馬已經四分五裂了,少了兩條腿,殘值斷臂的躺在地上,模樣非常的可憐,十多年前還是個被孩子們爭奪的對象,果然是此一時彼一時。
莫佑琛輕歎了口氣,把那可憐兮兮的木馬撿起來放在了桌上,又在屋子裏轉了圈,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剩餘的兩條腿,還它個全屍。
目光定格在了角落裏,旁邊就是個書櫃,後方是窗簾,這獨特的狹小空間正好可以坐進一個孩子。
他靜靜坐在那裏,目光望著那些玩耍的孩子們,細長的雙眼生在男孩子臉上,特別的漂亮,即使當時年紀尚小,那雙眼卻像能勾人心魂似的。
他喜靜,又愛幹淨,不是發呆就是看書。當時莫佑琛雖然年幼,卻能看透他這雙眼睛,並非呆滯,而是思考。
那個男孩就是卓堯。
莫佑琛大吐一口氣,怎麼現在才想起來,他簡直是個榆木腦袋。他想了半天,得出了個神奇的結論,他當時年紀太小,審美意識不夠,否則按照他死皮賴臉的性子,早就死纏爛打了,何必一失足成千古恨。
莫佑琛起身往三樓走去,三樓有處很大的露天陽台,隻不過孩童時期很少上去,因為欄杆比較低,怕出安全隱患。除此之外,三樓隻有兩間辦公室。
莫佑琛不確定現在是否還有資料留下,十幾年的光景,這裏剩下的除了記憶,隻有塵埃和蜘蛛網,還有莫佑琛深惡痛絕的小蟲子。
這間辦公室很大,連著會客室,足足有兩間臥室的大小。這裏是禁止孩子們來的房間,而他們雖說也熊過一段時間,隻是細想似乎還真沒踏入過這裏。
比起這棟樓裏的其他房間,這裏算是幹淨多了,所指的幹淨並非是灰塵,而是,幾乎所有的書櫥,櫃子裏都空無一物,顯然福利院關閉的時候,把資料都帶走了。
雖說是意料中的事,卻難免有陣落寞,在莫佑琛心裏,此刻也隻有曾經和卓堯在此共度過的記憶,可笑的是連具體的年月也無從得知,最深的記憶便是那一直沉思著的細長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