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王朝立國第五十年冬,帝國最為苦寒的邊境之地,青州風雪漫天,方圓千裏,炊煙不起。
漫天的大雪,千層的厚雲讓青州的天空足有一個月不見陽光,積雪之深足有兩層樓高,據後來監察使上報,整個青州七個行省共有三萬六千七百名百姓被大雪埋沒,凍斃於寒冰之中,化成的冰雕三日不化。
宰相李嚴請奏乾帝派農夫運木炭、錢糧以賑災民,遣大軍挖掘積雪救濟黎庶,卻被太師武溫侯洪玄機以雲蒙大軍南下為由否決,執意以大雪為誘餌,阻擊雲蒙大軍。
廟堂上袞袞諸公為戰和爭吵不休,青州的王公貴族們穿著厚實的皮襖,喝著熱茶,還能吟出幾首好詩,而百姓卻在忍饑挨餓,吃著積雪,吞著糟糠。
無形的怒氣與怨氣被積壓在大雪之下,若是風消雪停之後,有英雄豪傑點起星火,恐怕這青州處處皆為狼煙。
更有甚者,與雲蒙交界的八百裏邊界,竟有大乾子民北上逃亡,隻求活命,而雲蒙大軍不僅收攏逃難之民,還在瘋狂集結大軍,準備南下劫掠。
在這樣的危局之中,有人恐懼,有人不安,也有人聞雞起舞。
“真是時不我待啊,若雲蒙大軍南下,我便能建功立業,龍蛇起陸。”
“可惜,來得太早了,英雄還不到奮起之時啊。”
一位七歲的孩童站在空無一人的庭院之中輕輕歎息,隻見他在這大雪天中,僅僅穿著一件寬鬆的錦衣,閑庭信步地站在空地上。
漫天的飛雪一旦落下,靠近空地便會瞬間被一股熱氣蒸騰,化為烏有,飄散於天空之中。
本該被大雪吞沒的庭院,竟看不到一絲的積雪。
空曠的庭院中,在那些青色的石板,黑色的土地上還有新的小草發芽,那孩童歎息過後,便在庭院練起武來,雖是稚嫩之身,卻能拳拳爆炸,腳腳生風,不知是他天生神力,還是武道精深,腳踏過去,青磚深陷,拳風之下,高牆搖曳。
若是有武聖在場,便能察覺他體內那股龐大得不可思議的氣血,完全不像人類,倒是一頭剛剛蘇醒的太古凶獸,散發的能量足以駭人聽聞。
若論武道境界,身體尚未發育的他不過是武師,呼吸之中還有一絲後天濁氣,別說整個大乾,便是在青州境地都不算是高手,可論氣血雄厚,便是大宗師,也未必能及,甚至能與武聖相提並論,完完全全的怪胎。
那怪胎沉浸在練武之中,氣血沸騰,竟把四周的積雪蒸發幹幹淨淨,卻不曾鬆懈對方圓數百米範圍的偵查,哪怕是一名精深暗殺與潛伏的黑衣人,也在踏入庭院的那一刻被他察覺。
“依雲,你來了。”
“不用行禮,不用客氣,進來便是。”
又被發現了!
名為依雲的少女,腮幫子有些氣鼓鼓的,信心又受到了一絲打擊,明明她已經將《歸藏萬物經》已經練到小成了,一般的大宗師都不可能發現她的動靜,為何少主總是能夠發現?
“依雲不要灰心,《歸藏萬物經》即使是在天下最擅長暗殺的刺道盟裏麵,也是一等一的功法了。”
“我能發現你,是因為你隻練到了藏於萬物的境界,既然是藏就會有破綻。”
“等你練到了和光同塵的境界,那我也發現不了你。”
孩童停下步伐,笑容和煦地對著黑衣少女說道,明明他的年紀比對方小,說的話卻更像是一位長輩。
“是,平安少主。”
“我一定會盡快練到和光同塵的境界!”
那黑衣少女摘下麵罩,豎起長發,露出美豔不可方物的容顏,對著這位七歲孩童略顯崇拜地說道。
“輕鬆一點依雲,要和光同塵,先入得了俗世,出得了紅塵,所謂大隱隱於朝便是這個道理。”
“所以我讓你去管天機商行,結交各色人士,用筆刀殺人而不是劍鋒殺人。”
這孩童姓平,名安,別說在大乾王朝裏麵,便是在青州境地各色官員的“護官符”裏麵的名單上,也決計沒有姓平的豪門,頂多算是個寒門,能讀書識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