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一(1 / 2)

深夜,月光皎潔,灑滿整片樹林。

樹林邊上有條淺河,河中央矗立著一塊高高的平石,石塊上仰躺著一白衣女子,黑發垂落,盡散於石邊。

猥瑣男子咽了咽口水,舔舔唇角卷起褲腳踩進河水裏,暗搓搓地伸出鹹豬手,借著月光探上女子的胸脯——

“嗷嗷嗷……痛……”男子豬蹄還沒碰上,整個人已經被踩倒在水裏,連連嗆了好幾口水。他雙手死命想要掰開掐住他脖頸的手,卻無濟於事。

直到男子滿臉通紅青筋暴起在水中不再撲通之時,女子鬆了手。

命懸一線之際,男子手腳無力地從水中爬起,邊猛烈咳嗽邊看向女子,驚慌失措道:“水……水鬼……”

女子冷然地收回視線,不急不緩踏上岸,白衣黑發在月光下詭異得耀眼。

她朱唇輕啟:“木家人,你沒命惹。”

·

木狸初次進京,心中難免有些忐忑。

馬車不急不緩地向前行走,車夫心情愉悅地哼著小曲。車內熟睡的花娘背靠在車壁上,腦袋隨著馬蹄聲有節奏地左右晃動。

木狸一直看著她,眼皮也逐漸沉重,長長的睫毛一合,遮住了烏黑圓溜的大眼睛,她手裏還拿著咬了一半的酥餅。

“木家鬧鬼,是真的。”

“我也聽說了,那個木狸,是鬼變的……”

木狸咂吧了下嘴唇,左手撓了撓脖子,繼續睡。這種夢,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一切安靜祥和,卻被花娘突然發出的驚天炸雷般聲音打破了。

“你家才鬧鬼!死鬼活鬼吊死鬼餓死鬼淹死鬼通通在你家打地鋪睡房梁……”

木狸驚地手一抽搐,一把捏碎了那半塊酥餅。

她迷迷糊糊地揉著屁股從地上爬回椅子上,半睜著惺忪的睡眼,邊吃著手中碎了的酥餅,邊口齒不清地嚷嚷:“娘,你三天兩頭夢到跟別人吵架,鬼都被你喊了個遍,告訴我是誰惹你,我去打他。”

花娘心虛地抹了抹幹淨的嘴角,怒瞪她一眼:“你別多管閑事,一個姑娘家的成天把打架掛嘴邊,是會嫁不出去的,要不是封明鎮沒人敢娶你,老娘才不會大老遠帶你去京——”

木狸將手小心翼翼地探出車窗外拍掉酥餅沫沫,隨即扭過頭來眨巴著眼睛看向花娘:“你不是說爹的染坊開大了,也在京城開了個染坊,咱娘倆先去看看情況麼?還有啊,哪沒人願意娶我了,咱隔壁那個書生就願意娶我啊。”

說著木狸還有些小得意。

花娘痛心疾首地捶了捶大腿,這蠢貨,若真是她爹在京城開了染坊,她爹咋會不去?人家隔壁那書生願意娶她有何用,沒見書生爹娘看到她就跟看到瘟神似的?

花娘突然有點後悔領木狸去京城了,瞧這腦子,被別人拐走了可咋辦?別的不說,她拉扯她這麼大,糧食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花娘擺出招牌式微笑:“沒錯啊,去看染坊,況且你舅舅的生辰也快到了,咱順便去看看他。你說的隔壁書生——那是特例,他估計眼瞎。”

她看著木狸哦了一聲點點頭,頓覺好氣又好笑,補了句話道:“你也很多年沒見你那表姐了,到了京城好好跟人家學學三從四德,怎麼養成淑女氣質。”

木狸低垂著眼瞼,是那個叫宋葉的表姐吧,幾年前,舅舅還在黔州鄞縣當小縣令的時候,她經常和表姐一起玩。後來舅舅去了京城,當了大官,她就再也沒見過表姐了。

她隻記得,表姐長得很漂亮,說話也細聲細語,非常溫柔。

木狸撇撇嘴,道:“我跟自家阿姐學了這麼多年都沒學到她一半的氣質,肯定是打娘胎裏就這樣,學不會了。”

花娘愣了愣,隨後揮起手就要抽她,她麻溜地躲開了,還不忘朝花娘無辜地眨眨眼。

花娘氣結,你死豬不怕開水燙,現在倒把責任推到老娘身上。行行,你嫁不出去你自豪,皇帝不急太監急,她認輸!

花娘從包袱裏掏出一把竹簽,沒好氣地遞到木狸麵前,麵無表情道:“抽五根出來。”

木狸看了看竹簽,又看了看花娘,乖巧地開始抽。在花娘麵前,她還是很乖順的,她打不過花娘也罵不過花娘,隻能依著她去。

當然,花娘是她親娘,她不能打她也不能罵她。

皇上……

木狸翻開第一個簽,嚇了一跳,實在忍不住問道:“為何要抽簽?”一抽還是這麼驚悚的角色。

“要你抽就抽,少廢話。”花娘兩眼放光,臉上流光溢彩,她家閨女手氣真不錯。她已經想象她家閨女跟皇上談情說愛的樣子,迷之自豪。到時候帶著皇帝女婿回封明鎮溜一圈,看誰還敢說她閨女的不是。

木狸顫顫巍巍地抽出第二簽,屠……屠夫?

花娘瞬間變回了原型,還忍不住地寬慰自己,屠夫也好,會殺豬,跟著他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