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困,但是我仍然強睜著雙眼,我仿佛一個蓋著紅蓋頭的新娘子一樣坐在床邊等待著自己的夫君醉醺醺地湊過來說:“美人,終於把你弄到手了,來,咱們早點寬衣上chuang睡覺吧!”當然,我不是在等一個酒鬼,我是在等隔壁的咆哮,在等王欣的踹門而入,在等他掀開我的被子指著我怒罵,或者是直接一盆涼水給我潑個“透心涼、晶晶亮”。但是我沒有等到他,我的眼皮在不停地打架,我終於睡著了,第一次穿這麼整齊的睡覺,我躺在被窩裏其實連鞋子都穿得好好的,就是方便一有風吹草動,馬上撒腿就跑。這在抗日年代叫做有著強烈的“戰爭敏感性”,當然也有句話叫做“打不贏就快跑”。
風沒有吹,草沒有動,電話卻在我的床邊桌子上響起。清脆的鈴聲驚擾了我的美夢,在夢裏王欣正抱著我的襪子大聲喊著:“太美味了,就是這個味!”電話裏傳來一個嚴肅的男人聲音,“請問是邱秋嗎?我這裏是學府路派出所。”我一下子清醒萬分,腦海裏猶如裝了三塊雙核心的CPU一樣高速運轉。
難道是5歲的時候偷隔壁鄰居家的套套當氣球吹如今東窗事發了?不對,我記得當時隔壁阿姨看著我隻是笑,並沒有抓我去派出所。難道是7歲的時候等了10分鍾終於等到水開了,然後提起水壺就去澆對門王大爺家的仙人掌被發現了?不對,王大爺的仙人掌那時長得好好的,好象挺喜歡喝開水的。難道是因為前天晚上走在校園裏看到一對情侶摟摟抱抱而故意放慢腳步的事情被公安偵察到了?不對,雖然我用15分鍾走完了平時2分鍾走完的路,但是我絕對是在10米外看的,並沒有貼上去端詳,我實在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事情會被派出所打電話找。
那邊果然沒有“人民公仆”的精髓參透,不耐煩地說:“你到底是不是邱秋?”我慌忙說:“我是我是,請問警察叔叔有什麼事情嗎?”他語氣上絲毫未對我這個“大侄子”有絲毫改變,依然冷冷地說:“你有個同學叫王欣嗎?他現在在局子裏。你有沒有時間,他說他不知道老師的電話,還說你是他們班的班長和團支書,並且兼著學生會主席,完全可以代表學校來和我們談這個事情。”我總體來說還是一個好同誌,因為我畢恭畢敬地說:“好的,我馬上過去,麻煩您了。”
從我最後一句話上可以看出,我並不算一個流氓,如果換一個真正的流氓,他最後應該說:“警察叔叔,您好好整他,別看我麵子。我早就教育過他,讓他不要偷雞摸狗調戲婦女,實話告訴你吧,昨天晚上他就一個人拉著兩個良家婦女去了後操場。他居然還威脅我讓我回去幫他勞動。勞動其實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但是他卻放棄了提高自己素質的機會。既然現在他已經進了局子,那麼您就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好好的改造改造他吧,讓他以後見了女同誌都不敢看一眼。”當然,我也不敢這麼說,因為……我也怕警察。
我從小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名警察或者是軍人,在我的幼小的心靈裏,他們是最牛的,讓你走你千萬別跑,讓你停你千萬別衝,連汽車就被玩得左拐右拐團團轉。當我長大後,警察還是那麼牛氣十足,而我卻沒有成為其中的一員。而我的軍人夢想破滅在一個春天的下午,我記得很清晰。當時在一個開著冷氣的房間裏,我順從地脫guang了自己的衣服,來來回回展示著自己苗條的裸體,雖然用“白璧無瑕”來形容我的肌膚容易讓人和楊貴妃搞混,但是說“黑璧無暇”是不會有人反對的。他們欣喜地沒有在我身上找到一處哪怕是刮胡刀留下的傷疤。我仿佛可以看到他們眼中的求賢若渴的目光,而這種目光我以前隻在看《泰坦尼克號》時,從看到露絲裸體的傑克眼裏找到過。當他們輕輕地翻開我的眼皮,把我的隱形眼鏡弄出來的時候,我的飛行員夢想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