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來一刀符紙。”
七八歲的小童子踮著腳敲了敲櫃台,竭力讓坐在裏邊的掌櫃注意到自己。
尚品軒的馬掌櫃聽了好笑的探出頭,瞧了一眼又坐回去。
“丫頭又來幫你阿爹買東西啊?他倒是放心你自己出門。”
說著遞來厚厚一疊紮的整整齊齊的黃褐色符紙,順便接了那小童子舉起來的一把靈珠。
楊半月笑笑也不解釋,道謝之後飛也似的跑了。惹得那馬掌櫃直搖頭,就這丫頭風風火火的性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這種是最下等的符紙,紙質粗糙且靈氣稀薄,根本就是不入品階的。隻要十顆靈珠就可以買上厚厚的一疊。當然,符紙的品質不好,畫符的成功率自然也就不高。一般隻有囊中羞澀的散修或初學者才會用。
但在從末法時代過來的楊半月來看,這種內蘊靈氣的符紙,已經是極為難得的東西了,可惜都讓阿爹糟蹋了。
末法時代天地靈氣稀薄,修士自己修煉都不夠用,怎麼會有人想著在製作符紙的時候灌入靈氣呢?那時候畫符,隻要一張黃表紙、一碗紅朱砂再加一隻毛筆就夠了。用的全都是凡物。至於能不能畫成,全看自己的本事和運氣。若是有這符紙,她全盛時期畫符成功的幾率至少又能提高半成。
全盛時期?小姑娘搖搖頭,將這個奇怪的想法丟出腦外。她自己都分不清腦中多出來的那一份末法時期的記憶到底是真真正正經曆過的事情還是隻不過是自己的臆想、夢境。
反正現在就很好啦,想那麼多也沒有用。
小姑娘七彎八拐的穿過城西錯綜交雜的巷子,熟門熟路轉進最裏頭的一間院子。
“阿爹,我回來了!”
隨著呼喊,堂屋的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一個看上去三十出頭男子推門出來。這人看著再平凡不過,用末法時代的說法就是長著一張大眾臉,丟在人堆裏都找不出來的那種。可他那一身氣質卻儒雅極了,一身青衣長衫,脊背挺的筆直,單手背在身後踱步而出。像極了飽讀詩書的大儒學士。
“半月,你要叫我舅舅。”
楊半月當然知道這男子不是她阿爹,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的與眾不同,因為他從一出生就擁有記憶。她不止記得剛出生時的事情,甚至還擁有一段她確定自己根本就沒有經曆過的事情的記憶。在那段記憶中她活到了三十七歲,可她現在剛剛過完八歲的生日不久。
半月記得很清楚,那大概是在她出生不久,那時她眼前一片灰白還看不清什麼東西。她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自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單手提著,極快的交到一個溫暖幹燥的懷抱裏。耳畔隻聽到隻字片語字“托付、快走!”。
可能是被提著的滋味當真是不太美好,與並未蒙麵的“爹”相比,她更願意叫從小教養自己長大,一起相依為命的人“阿爹”。
“阿爹你又騙人,你看你也姓楊我也姓楊,你還說過我阿娘是姓白的,你怎麼可能是我舅舅?在外麵你也讓我叫你阿爹,你就是我阿爹呀!”楊半月睜著一雙水光粼粼的大眼睛瞅著男子,一臉的理所應當。
可能是從小就被“嬌養”的緣故,此時的楊半月一點都沒有受到那段末法時代刀光劍影中踏血而出的記憶的影響。就如同真正的小孩子一樣,撒嬌耍賴的沒有半點負擔。
那男子歎了口氣,伸手接過楊半月手裏的符紙。
“你怎麼知道我哪個姓氏是真的?”帶著這丫頭的幾年裏,他換過的姓氏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楊半月吐了吐舌頭,不吱聲了。當然是還睜不開眼的時候偷聽到的啊。
“那你記著,我名楊賦之,以後就是你阿爹了。”楊賦之也不再問,隻是沉了聲,盯著楊半月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以前和你說的都忘掉,你沒有母親,以後就是我的女兒,楊賦之的女兒楊半月!”Ww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