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別傾城。”

“世間色空之相,嘴中勘破容易,但心裏......難難難......”

玄慈一連說了幾個難,旋即,他平靜道:“師兄該為玄慈開心,如今師弟勘破了虛妄,色相也一並勘破,心中再無掛礙,隻有解脫世間之大念,如此方才坦然麵對自己。”

“麵對曾經的自己。”

“當初我眼不見為淨,心中想著多念佛經祈福,用世間百姓遭遇為前世因來安慰自己,卻是行了躲避心,最終讓二娘身上添了許多的業債。”

“讓她從當初一個孝順溫柔的姑娘,變成了現在心無定所,獰惡一生,深陷其中,卻不覺有錯的狀態了。”

“如今觀來,二娘的罪孽,我卻是罪魁禍首。”

玄慈很坦然,坦然到麵對自己的一切陰私之事,陰私之念,可心中不動分毫的宣之於口,告知於外,光明正大至極。

這讓玄澄等人麵對玄慈那大徹大悟的姿態,既心中震驚,也都是無言以對。

不是他們沒有別的說法反駁。

隻是有時候麵對一些人,最怕的不是知錯不改,而是“不知錯”,並且有一套自己邏輯的人。

這種人,嚴格來說,所行所為,皆為本心,全是“功德”加身。

這種對個人修行來說是好事,但對社會,對朝廷,對百姓,如果是善心一顆,自然是幸事,如果是一顆惡心......那真是麻煩大了。

能力越大,不一定責任越大,也不一定權力越大,但肯定禍害越大。

有的人能夠操控金融海嘯,讓無數人上天台跳樓還不犯法,紙醉金迷,世人崇拜。

有的人,殺幾個人,成為了連環殺手,直接子彈送走......

弱者,最多不過殺幾人,以頭搶地爾。

強者,千人萬人,傾家蕩產,家破人亡,也不過皆為踏腳石,還引動千萬人憧憬。

如今的玄慈就有這種味道了。

作為少林方丈的玄慈,天賦才情,是自小就有彰顯,不然也不會三十幾年前,就能成為雁門關群雄統帥,做下那番大事。

“嘿!玄慈,你說的好聽,你能在我等麵前如此,能在那失去了孩子的父母們麵前依然如此嗎!?”

玄悲怒道。

“師兄可知我這半個月都去了哪裏?”

玄慈沒有理會玄悲,隻是麵帶笑意的看向了玄澄。

玄澄皺眉。

玄悲等人心裏都是生出不好的預感。

“我專門問了二娘,她雖然記得不太清楚了,但走過的路還是記得的。”

“我沿路法經四處飛舞鋪地,頌唱經文,‘不孽者’開道,每入一座城前,必然在城前宣告此事,全城皆知。”

“之後廣頌度生咒,不分善惡,一連覆滅了十五座縣城村鄉,讓悲痛消減,讓諸位施主走的不孤獨,走的明白。”

玄悲等人聞聽此言,皆是雙目睜大,血貫眼仁,看著一臉坦然的玄慈,竟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了。

“阿彌陀佛。”

玄渡表情平靜的合十,麵容端嚴,隻是那一顆純澈佛心,暈染開了幾分凜冽紅暈。

竟罕見的生出了徹底“除魔”之心。

玄慈一派光風霽月。

他神情淡然,隻是慈憫的看了眼玄悲等人,眼神看向了玄澄這當年讓他唯一忌憚的瘋僧,也是在真正繼承方丈之位前,無數次心生嗔嫉意的目標。

當年玄澄修煉成功易筋經,可說是轟動整個少林的大事,讓他師傅靈門都喜不自禁,連呼少林有人了。

這也是讓心生危機感,急於為少林立功的他,在得知了慕容博的消息後,立刻欣喜若狂,召集了諸位相交的好友,去往雁門關外阻攔的事情。

雁門關的事情,從此就成為了他一生的心魔。

若不是得到了師父準許,下山遊曆的他遇到了二娘,漸漸解開了雁門關的心魔,在回到少林閉關一年,修為不進反退的他,恐怕方丈之位就到了玄.....

悲的頭上了。

當然,這是從後往前看。

當初他一心以為玄澄會成為方丈。

卻不知道,依照玄澄行事瘋癲的性格,在他師傅眼裏,可以為少林的一個異人高僧,卻不能成為少林的門麵,集少林千年聲譽於一身的方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