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天天好轉,可是碎裂的心卻無法拚湊。一天一天,伴著大哥的愧疚,二哥的遷就與二嫂的陪伴,甚至來自鴻軒的關愛,都成了我無形的壓力。因為他們對我越好,我越是要拚命洋裝自己,用一個好的心情,好的精神麵貌去回報,好讓他們放心。
清晨,我坐在回廊的長椅上發呆,好多時候我都是這樣靜靜坐著,腦子一片空白。
“在想什麼?”身後一人向我走來。
“大哥!”我看著他手裏提著的人參,不禁打了個寒顫,這些日子他送的燕窩等一係列補品,我都快吃吐了。
他拍拍我的頭,說:“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
“小菊去煎藥了,屋裏太悶,我出來曬曬太陽。”我努力抿嘴笑問:“大哥今日怎麼親自過來了?”
他提了提手裏的人參,說:“皇上今日賞了怡親王一盒極品人參,王爺讓我帶回來給你。”
我心中暗歎,我這裏的補品已經堆積如山,胤祥送的,大哥送的,二嫂買的,鴻軒孝敬的,我就是換著花樣吃,也統統都吃煩了。
“幫我謝謝王爺吧!”我無奈地接過他手中的人參。
“落梅,看你現在氣色不錯,大哥為你高興。”他抿嘴笑了笑,盯著我手中的人參盒子,說:“其實,王爺對你很上心,時常跟我問起你的情況,大哥覺得,你若對王爺還有情,不如。。。。。。”
“大哥!”我硬生生打斷他:“落梅現在並不想談這些,隻想好好地把身子養好,過幾日清淨的日子。”
他要說什麼,我很清楚,雖然他有心撮合我和胤祥,不管是受人指使還是他自己的意願,我知道他是真心為我好,可是我實在無法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他的好意。這兩個多月來,我白日強顏歡笑,夜裏總是輾轉難眠,到底是有些累了。
大哥看我沉了臉,自己也有些尷尬:“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你身子還未痊愈,這些事我們以後再聊。”他拍了拍我的肩:“好生歇著,記得按時吃藥。”大哥後來又輕聲囑咐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看我都一一應著,他才寬心地離去。
夜裏,趁下人們都睡了,我才悄悄挪出了那個大大的木箱。上麵已堆積了一層薄薄的灰。打開箱子,最上麵放著的是一疊花花綠綠的小衣褲和一個嶄新的撥浪鼓。
懷孕的無數個夜裏,我也常常像今晚一樣,愛不釋手地將這一套套衣褲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想象著未出世的孩子穿上後,會是何等漂亮可愛。那時的我,雖然也失眠,可又總會在自己的憧憬中,甜蜜睡去。可是現在,孩子沒了,夢也該醒了。
我一遍遍撫摸著手下柔軟玲瓏的絲緞,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地將它們一件一件丟進火盆中。
箱子中有兩個木盒子,一大一小,大盒子因為太大,被壓在最下麵。我挪出所有東西,將大盒子打開,在眾多雜物中,拿出了玉梅墜子,握在手中。想起當年他送我時的場景,心中又是一陣吃痛。
我蓋好大盒子,將小盒子拿了出來,一番整理後將箱子挪回原位。
夜已深,我撥了撥昏暗的油燈,理了理思緒,才落筆疾書。
當我將寫得密密麻麻的幾張信紙裝進信封封好時,天已破曉。遂遣了平安趁胤祥早朝前去他府上邀約。黃昏十分,胤祥如約而至。
“一大早就讓平安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看他身上還穿著朝服,想必是一出宮就匆匆趕來了。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就是你一天到晚太忙,若不一大早去堵你的門,怕是一整天也找不著人。”我故作輕鬆地笑著走到書桌旁,將寫了一晚的信交給他。
“幫我把這個交給貴妃娘娘吧,除了你,我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信使了。”要他在百忙之中抽空幫我送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深宮內院,恐怕也隻有他這個親王能自由出入了。
“這是。。。。。。”胤祥捏了捏厚厚的信封,不動聲色地看我一眼:“怎麼突然跟貴妃熟絡起來?”胤祥的懷疑不是空穴來風,他是懂我的,以我的個性,就算不會因年羹堯而憎恨飛雪,但也不至於和她好到書信往來。
我淡然一笑,說:“我與她向來投緣,前幾日聽說她出生不久的小阿哥沒了,我也經曆了喪子之痛,一時感觸頗多,所以寫了些東西,自己發泄排解,振作情緒,如今寄給她,也算是共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