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雪。
漫天。
明水行台的葬劍崖上立著一座新墳。宋清顏跪在墳前,她身上積了厚厚一層雪,但她卻毫無所覺,那雙又紅又腫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墓碑。
她從來不曾想過,疼她、愛她的師尊就這麼突然得去了,想起他憐愛的笑容,不覺間眼淚又落了下來。
宋清顏是孤兒,不知道父母是誰,別人都嫌她又小又醜,是師尊憐惜她將她帶回明水行台,教她醫術,教她修行。師尊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可是現在這位親人也離她而去……
“師尊,您一路走好,不用惦記徒兒,徒兒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將您的醫術發揚光大。”
“這是您最愛喝的玉壺春,慢點喝。”
宋清顏將杯中的酒倒在雪地中,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她起身往回走,可是沒走幾步,又忍不住回頭。
她三步兩回頭,清瘦的身影漸漸淹沒在風雪中。
今日的明水行台格外的清冷蕭索。
宋清顏像丟了魂似得木然然地回到藥廬,原本緊閉的大門不知道為什麼被打開了,幾個男弟子正在裏麵搬著東西。門前像扔破爛一樣零散地扔著一些衣服和物件,已經被雪掩去了大半,上麵還有幾個髒腳印。
這些衣服和物件都是宋清顏的。
這藥廬隻有她和師尊兩人居住,師尊醉心於醫術也鮮少與人來往,這些人來做什麼?怎麼搬她師尊的東西?!
宋清顏察覺出不對,一下子回過了神來,她指著那幾人大喊:“住手,你們幹什麼!”
那幾人被宋清顏的喊聲驚了一下,動作略為停頓,顯然也沒想到她會此刻回來撞個正著。
“你們是誰的弟子,在這裏做什麼?!”宋清顏大聲質問。
她怒氣衝衝,那些人麵對她的質問心裏發虛,低頭不出話,隻是向後退著。宋清顏衝上去要把他們撩出藥廬外,誰知道突然衝出個人,一把把她掀到了雪地上。
“吼什麼啊!喲,我當自己是誰啊,原來是你這個醜丫頭。瞧這小臉哭得,看著也怪可憐的。”那人走到廬外撿起雪裏的一件衣衫拍了拍上麵的雪。
“本來就是個不討喜的,如今又沒了師尊,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啊。可憐的。”他根本就是幸災樂禍,語氣裏哪有半分可憐宋清顏的樣子。
“對了,忘了告訴你從今天起這裏就是我師尊的住所,我要是你就拿著自己的那點破東西滾到初霧峰去,免得在這兒髒了別人的眼睛。”說完他手一鬆,那件被他撿起來的衣衫又落到了地上。他轉頭笑吟吟的注視著宋清顏,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這人叫趙安,他的師尊玄奕是行謙長老的徒弟。
玄奕是與宋清顏的師尊玄貞同年拜入明水行台,隻是心思不怎麼用在修煉上,已經百多歲了,修為還隻在築基二層。不過他嘴甜哄得行謙長老很是開心,對他也頗為偏愛。
玄奕仗著這份偏愛在藥宗也是橫裏來橫裏去,十分霸道。
玄貞在世時,玄奕就處處針對他。
宋清顏知道,玄奕是在嫉妒自己的師尊,雖是同一年入門,師尊不管是的修為品行還是醫術都比他高,若不是病故,說不定會成為藥宗這三百年來第一個結丹的修士。
玄奕尤為眼饞這一屋子的醫書丹方、法寶珍貴藥材,早就想將它據為己有。
這藥廬是她和師尊的家,傾注了師尊無數心血,滿滿都是回憶,怎能讓他人霸占?!宋清顏從地上爬起來,一頭撞在趙安小腹上將他撞倒在地。
“這裏是我師尊的藥廬,你們誰也不能動!”
趙安捂著肚子哎喲大叫,他沒想到宋清顏身子弱弱小小,力氣卻是這樣大。看著宋清顏紅著眼又要衝過來,連忙大叫:“快,快抓住這個瘋醜的女人。”
聽他這麼一叫,周圍的人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抓宋清顏。
宋清顏心中一團亂麻,也不知道藥廬裏怎麼樣了?那些丹藥尚且在其次,藥廬裏最珍貴的就是那些醫書,這些醫書可是師尊四處搜羅的,其中有不少孤本,上麵備注有師尊的醫術心得。
她也顧不得那許多,真元一蕩,身前的雪花彙集凝成細長的冰針浮在她的掌中,隨著她手指發力,咄咄咄射入前麵三人的膝蓋中,她這一擊來得又急又快,那三人想躲卻又晚了,膝蓋一痛頓時跪倒在雪地中。
“抓住她!”趙安大喊,來的時候就沒想過宋清顏會乖乖離開,所以早做了準備,他一叫,院子裏的人全向宋清顏撲了過來。
外麵嘈嘈雜雜驚動了裏麵的人,一個中年男子從藥廬裏走了出來。他穿著一件青白色的道袍,留著一尺美須,道袍在身卻沒有絲毫清逸出塵的味道反而是一討陰險愛算計的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