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獸人到達黑山的時候,祁白才艱難地從竹簡堆中抬起頭。
和他一樣茫然的,還有旁邊桌子後麵的兔芽和鼠林。
祁白決定編纂法典的時候,隻以為花上幾天時間就能搞定,說不定三族到達黑山時,就能用得上。
可現實狠狠給祁白上了一課。
祁白現在可算知道,華國從古至今的法條為什麼都要經過幾十次草案和不停地修訂了。
每一個條款是否適用,每一道程序是否合理,甚至是字句是否會引起歧義,都需要反複琢磨。
祁白隻是單幹了兩天,就發現一部可以涵蓋城池生活方方麵麵的法典,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怕是很難完成,祁白果斷地開始向外尋找外援。
幾個老祭司是指望不上的,除了羊羅之外,其他四族的巫和祭司年紀都很大,最重要的是他們也不識字啊,除了偶爾來當當顧問,長時間的伏案工作肯定不行。
而且比起撰寫什麼從來都沒有聽說過的法典,羊羅和其他祭司顯然都覺得馬上就要到來的求偶日才是更加重要的。
狼澤倒是能給祁白提很多建議,不過狼澤也很忙,祁白不能外出,部落外麵的一攤子事情就都落在狼澤的頭上了。
所以祁白請到的兩個外援,就是鼠林和兔芽。
這兩人都是學堂的老師,雖然說一個是教畫畫的,一個是教數學的,不過也能算得上是黑山部落中,除祁白和狼澤之外,文化水平最高的兩個人。
同時,祁白也暫時放下了內容翔實的具體條款,準備先把最基本的框架草擬出來。
有了這樣一個思路,祁白才覺得工作終於不像一個無底洞,並且隨著進展,祁白發現這個方向越來越正確。
畢竟法律的意義並不完全在條款,還要讓大家能夠理解才行。
不過即便有了幫手和新思路,圍牆旁的這一間小小的決策辦公室裏,仍舊充斥著巨大的壓力。
聽到狼澤的聲音,祁白抬起頭,雙眼迷離地看著狼澤:“三族的獸人到了?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嗎?”
祁白頭頂紮著一個小揪揪,隨著他抬頭的動作,小揪揪晃晃悠悠,他用筆杆蹭了蹭頭發:“來就來吧,你不是都已經安排好了麼。”
狼澤看著祁白都快變成熊貓眼的眼圈,上前一步,直接將祁白麵前的竹簡合上,有些霸道地說道:“今天不許看了。”
鼠林和兔芽從旁邊探出頭,狼澤在祁白麵前還挺硬氣的嘛。
然而下一刻,頭頂小揪揪的白發青年,不樂意地癟癟嘴:“我好不容易才有靈感,剛剛那一段還沒寫完呢。”
狼澤頓了頓,將合上的竹簡又重新攤開,幫祁白扶正筆杆,放緩聲音哄道:“那你先把這一段寫完。”
在祁白低下頭之後,狼澤又轉頭看向鼠林和兔芽。
狼澤麵色如常,一點也看不出來剛剛變臉的樣子:“今天放假一天,你們先去休息休息吧。”
“噗嗤。”兔芽和鼠林對視一眼,隨即偷偷笑出了聲。
還以為狼澤說話有多好使呢,沒想到也不頂用,他們黑山部落的角獸人,在伴侶麵前,多少都沾點慫。
沒見祁白才皺了一下眉頭,狼澤就恨不得反思一百遍,這樣子他們太熟悉了,自己伴侶不就常常這樣嘛。
兔芽搖搖頭,或許正是因為有狼澤這樣的隊長,黑山部落的角獸人們在伴侶麵前才越來越沒“地位”。
兩人把桌子上的文件簡單整理了一下,衝狼澤做了一個手勢,就悄悄地離開了辦公室。
祁白那靈感,就跟火星似的,沒用多久就燃燒殆盡了。
祁白看著竹簡上多出來的幾行字,恨不得穿越回現代,重新學一遍法律再過來。
“已經很好了。”狼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祁白抬起頭,就見狼澤一直靜靜地站在他身邊。
狼澤看著祁白的臉色,試探地說道:“城池不是一天就能建造起來的,城池中的法典也是一樣,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
他的伴侶不管做什麼都很認真,隻要祁白想到了什麼東西,就會悶頭去研究。
隻不過往常的時候,祁白一般都是越研究越有幹勁,狼澤還是頭一回見到祁白急眼,總感覺這之後他也得好好看著祁白才行,不然狼澤很擔心他會把自己熬壞。
祁白左右轉轉,發現辦公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他“啊”了一聲,把臉埋在狼澤腰間,雙手死死摟住狼澤,幹嚎道:“我太難了我,這個也太難了,我頭發都要掉光了,嗚嗚嗚。”
自從高考之後,祁白再也沒有一次性看到這麼多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