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浮出水麵,剛吸了兩口氣,又是一大片紫紅的熔岩當頭潑落,急忙翻身朝下沉去。好在吉塔火山已是第二次噴發,威力已遠不及初次噴暴時狂猛,否則周圍海波煮沸,火雨傾盆,絕難幸存。
如此隨波跌宕,忽沉忽浮,也不知過了多久,隆隆聲終於漸漸轉小,山頂也不再有岩漿衝天噴出了。
但見黑雲滾滾翻騰,層層高上,將吉塔山遮住了一半,閃電如銀蛇亂舞。數十條赤紅的熔岩猶如血河,順著山坡流入冰洋,入海處煙騰霧繞,姹紫嫣紅,壯麗而又恐怖。
那些冷凝的熔岩就像巨樹的虯根,沿著山腳彎曲盤繞,朝海麵四散鋪開,火光點點。許宣死死地抱住一條巨大的岩漿岩,浮在溫熱的水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疼。
想到那天下第一妖女李師師機關算盡,末了竟被垂死的王文卿瞬息反攻,一齊葬身火山之底,而自己竟僥幸在地獄邊沿撿回了一條小命,胸膺激蕩,悲喜交織,忍不住啞聲長嘯。
然而轉念一想,天海茫茫,經脈俱斷,他一個人浮沉在這北極冰洋裏,又能強撐到幾時?又不禁打了個寒顫。仰頭四望,不見海冬青,難道那忠心耿耿的神鷹也已葬身於噴薄的岩漿?心情更轉低落。
思忖間,電閃雷鳴,又下起了瓢潑大雨,落在他的身上,盡是灰黑色的泥漿。他抹了一把臉,朝天怒吼道:“賊老天,連火山也燒不死我,你又能奈我何?你要我死,我偏不死!就算隻剩下這兩條胳膊,也誓將遊回臨安,殺光所有的仇人!”
雷聲滾滾,泥雨越來越大。他嘶聲吼罵了一陣,悲怒少消,當下奮力爬到岩漿岩上,蜷作一團,沉沉睡著了。經曆了這連番大戰,早已精辟力竭,此番心無掛礙,睡得極為酣熟。
又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聽見幾聲尖銳的鷹啼,許宣耳廓一動,驀地睜開眼來。隻聽“呀呀”之聲由遠而近,有人遙遙喊道:“許兄,許兄,你在哪裏?許兄……”
王重陽!他驚喜交迸,原來海冬青是飛去給王重陽領路了!
他和這迂頭愣腦的小子亦敵亦友,各懷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此時聽到他的聲音,更是倍感親切。有這小子相助,自當能離開此處了。當下忙坐起身,高聲應答。
此時雷雨已止,海麵上黑雲沉沉,分不清是晝是夜。山頂流下的熔岩也已基本凝固,隻有少數幾處仍閃著耀眼的紅光,煙霧滾滾。
隻聽尖啼聲越來越近,海冬青倏然從那陡峭的山壁後飛了出來,掠過海上重重疊疊的岩漿岩,直衝落他的掌心,親熱地啄著他的臉頰。
許宣欣喜無已,笑道:“鳥兄,多謝你啦!”親了親它的尖喙,它卻怪叫一聲,振翅跳開。
王重陽青衣鼓舞,風也似的卷落在前方,見他無恙,鬆了口大氣,歉然道:“許兄,海嘯強猛,來得遲了,萬勿見……”話音未落,腹內忽然傳出蛇聖女的尖喝:“小子,你和他囉嗦什麼?快問他妖女李師師呢?現在何方?”
許宣此時心情大佳,有意逗她,哈哈笑道:“李師師早被我打死啦,掉進火山,連灰也找不著了。”
王重陽“啊”地一聲,信以為真,又是驚愕又是難過。他忠厚重情,雖知這妖女傳自己神功,不過是為了借自己之手複仇,但心底裏依舊將她視如師父;哪怕對她害死王允真,倍感傷心悲憤,也始終難以仇恨。
卻聽蛇聖女冷笑道:“臭小子胡說八道!就憑你這點能耐,變出千兒八百,也抵不過那妖女一根指頭。再不說出來,我就讓王重陽將你一掌打死,丟入火山!”
許宣笑道:“你信或不信,幹我屁事?隻要不是傻子,就能想明白,我和那妖女不共戴天,她若沒死,我還能好端端地坐在這兒麼?”
蛇聖女將信將疑,喝道:“王重陽,快將這小子拎上山頂,看個究竟!”王重陽不敢忤逆,道:“許兄,得罪了。”提起他的衣領,馭風飛掠,朝山頂衝去。
黑雲離散,濃煙滾滾,山上到處都是窟窿與裂縫,紅光點點閃爍,冒著刺鼻的硫磺氣味。
山頂的豁口坍塌崩落,擴大了四倍有餘,凝結的熔岩層疊連綿,布滿了紅赭橙黃的條紋,在下方火光的明滅輝映下,閃著瑪瑙似的溫潤光澤。
(下一章新稿將於2021年11月11日更新,預祝普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單身的各位幸福脫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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