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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琤衍發出那枚子彈是無聲的，不是通過槍，而是通過異能。
半年前，時嶼在地鐵裏通過憑空發射一枚針製住了精神病患者，賀琤衍也有那樣的異能。
隻是最近重新恢複了自己的記憶才想起來。
那種異能是能將手裏的小物體以各種速度推動出去，取決於施力的大小。
而賀琤衍這次明顯是用了最大的力氣，才能以那樣的高速讓董淩策的手被子.彈打穿。
鮮血噴濺而出，董淩策克製不住叫了出來，狼狽不堪。
時嶼的人當即上前將他製住。
董淩策惡狠狠地盯著賀琤衍，咬牙切齒：“我一時大意，中了你的招。”
時澈丟了，他像發了瘋似的，腦袋一團亂麻，才會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而其實他此刻又想，死了又怎樣……
時嶼的心比他更涼薄，親哥哥和賀琤衍回來不能動搖這個人、戰場上死了那麼多人不能動搖這個人。
他終究是等不到時澈回來了。
賀琤衍見他被徹底製住，也仿佛忍受到極點一樣，跪了下來，表情痛苦不堪。
時嶼現在不知道該用怎樣的心情對待這個人，見狀才下意識跑了過去：“怎麼回事？”
賀琤衍感覺有無數的子彈打在自己身上，疼得好似身體已經千瘡百孔。
董淩策瘋兮兮地大笑：“你不是想減少擺渡區那幫人的犧牲嗎？殺了他，殺了他就可以。
“你聽說過一種蠱嗎？類似於子母蠱又不全相同。我在所有異變者的身上都下了蠱，每當他們受到傷害，賀琤衍會感受到同樣的疼痛。而想要他們當場暴斃，隻要賀琤衍先死就可以。怎麼樣，這個遊戲好玩嗎？”
“砰！”
時嶼朝他腿上又開了一槍。
董淩策卻仿佛越疼痛越興奮，因為這可以證明時嶼和他一樣痛。
“你還是愛他，”董淩策笑得誇張，“隻要你有這個軟肋，那麼贏的人永遠是我。”
董淩策被押送進車內。
賀琤衍握著時嶼的手，而後手滑到他的槍上，聲音虛弱卻堅定：“殺了我。”
時嶼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忽然間感受到一種強烈的、鋪天蓋地的悲傷，眼眶不由自主地紅。
“動手。”賀琤衍眼裏早已盈滿眼淚，“求求你。”
求求你，不要連殺了我都不肯，不要…這麼討厭我。
“不可能，”時嶼推開他的手，眼睛澀得厲害，“我帶你上車，我們去就近的醫院，不管什麼蠱，我都能給你取出來。”
“來不及了，”賀琤衍攥著他的衣角說，“我已經…犯了太多錯事，讓那麼多人犧牲，我不想讓悲劇重演了……”
遠處的戰火依舊，賀琤衍用盡最後力氣將時嶼手裏的槍口對準自己的心髒。
槍已上膛，隻需輕輕按動。
“砰！”
仿佛周遭一切都瞬間安靜下來，他總算是搶在了時嶼之前。
杜蘭秘書和一行人都不忍心地側過了臉。
腦袋嗡的一聲。
時嶼的手上、臉上濺滿鮮血，他看著手上的血液，眼淚在刹那間奪眶而出：“賀琤衍，你怎麼敢？”
他喃喃道，“我沒有允許你死，你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死……”
滾燙的淚水砸落到臉上，賀琤衍淺笑了一下，仿佛解脫，“低頭，時嶼，我有話和你說。”
時嶼的身體顫抖，好像俯下身都吃力。
艱難地將耳朵貼在他嘴邊，隻聽賀琤衍說：“這顆心是我的，不是他的，毀了就毀了……你不要難過。”
“什麼你的他的，賀琤衍，你就是賀琤衍！”
賀琤衍身上的血止不住地流，他看看天空、大海，那麼那麼美，時嶼，那麼那麼…讓人不舍。
“我後悔了……”
剩下的話時嶼再沒能聽到他說出來。
——我後悔了，後悔沒有繼續做賀琤衍、做你的小少將，即使隻是別人的影子，我也想，永遠被你愛著。
懷裏的人失去心跳，閉上了眼，時嶼在原地抱著他坐了不知道多久，才說：“我原諒你了，編號0125。”
*
三個月後，本星和遠寒星建交。
鉑都全城的大街小巷張燈結彩、燈籠高掛，場麵盛大而恢弘。
與此同時，時嶼正式成為本星的星主，由前任星主時岑舉行交接儀式。
時岑上個月剛剛恢複清醒，他將火紅的綬帶和純金的星輝雕塑交到時嶼手上，輕聲說：“晚些時候來我那裏，我有話和你說。”
時嶼不明所以：“好。”
儀式結束。
時嶼在尉庭首次以星主的身份，主持宣布關於董淩策係列最大案件的審判決定，對其宣判死刑，本著人性化原則，破例讓受害者家屬許未安行刑。
當晚，許未安帶著屬於董淩策的金色獨角蟹去見他。
董淩策很少表現出這樣卑微的樣子，眸子裏帶著懇求意味地說：“你能不能讓我見見時澈？”
許未安冷笑：“那你能不能讓我重新見到我的父親和姐姐呢？如果可以，我就答應你的請求。”
董淩策無法，隻能給他磕了個頭。
算求情，也算賠罪。
“別這樣，”許未安冷森森地說，“你的力氣還是留著去陰曹地府求閻王爺吧，或許下了十八層地獄能不被扔進油鍋。”
許未安早就想殺了他了，也沒心思和他廢話，直接退出門外，將他的獨角蟹放了進去。
變種的獨角蟹認主人隻認七天，七天後就會忘記人，所以它對著董淩策張口就咬。
“看來你養的畜生也覺得你比它更畜生呢，死得活該。”許未安說。
董淩策在地上痛苦地抽搐，嘴裏還念叨著時澈的名字，仿佛來生也不想忘記對方。
他還有來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