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然抱著柳朝華到房門口,伸腳輕輕的踢開了房門,入眼是幾排的書架環繞在一樓的牆壁,牆壁書架環繞間,擺著一個八仙桌,八張椅子。在一樓的右冊,書架隔間的背後,有一道一米多寬的樓梯口,樓梯口的牆壁上,有一盞飛雀油燈。
朱紅色的油燈造型簡潔,圓形的托底,一盞小盤子盛著燈油和燈芯,盤子外是一隻展翅的飛雀,飛雀尖尖的嘴巴微張,像是隨時都能鳴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一般。
雀然的目光掃過那盞油燈上的飛雀,眼眸的深處,閃過一抹極隱蔽的哀痛。她抱著柳朝華走近樓梯口十步內,飛雀的眼一眨,嘴一張,一口小小的火焰從它的喉嚨裏吐了出來,飛到了燈芯上,微弱的燭光霎時照亮了整個幽暗的樓梯。
飛雀霎時的靈動的眼眸望了一眼柳朝華,卻在掃過雀然的時候微微凝住,眨眼間便又化成了石雕,動也不動。
雀然抱著柳朝華停住了腳步,一陣微弱的輕風從窗戶的縫隙裏吹了進來,嗚嗚的鳴響,飛雀油燈上的火焰微微搖曳,照耀著樓梯口的光芒弱了幾分。柳朝華微微感到身周有點冷意,抬頭看雀然,卻發現對方的麵頰陰在了陰影中,看不清楚神色。
“你知道它是用什麼做的嗎?”雀然平緩的嗓音在柳朝華聽起來有點幽冷。
柳朝華抬頭看向在油燈旁靜靜杵立的飛雀,輕聲道:“知道。”周圍的空氣又冷了幾分。
“是用一種會吐火的鳥妖,毀去了肉身,將靈識封閉在油燈裏做的。”柳朝華平靜道。
“鴣雀。”雀然簡短的說出這兩個字。眼眸陰在了黑暗中,柳朝華感覺她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冰冷非常。
“跟外麵的蛤蟆叔一樣。”柳殊慢慢道:“你是不是覺得修真者很殘忍?亦或是我應該放了這隻鳥?”
雀然不動。
“物競天擇,世界本就是這麼殘酷,就像蟲要吃草,鳥要吃蟲,而人,要抓鳥一樣。又或者,我放了這隻鳥,它也活不了,從毀去肉身的那一刻,它就隻能依附著油燈底的鎖魂陣而活。”柳朝華抬頭看向雀然,試圖從陰影中看清她的神色:“如果那樣,那我這裏還會缺了一盞飛雀油燈,還會有一隻鴣雀因為這個而失去肉身。”
“而我,什麼都做不了,也不能做。”柳朝華感覺雀然好像正常了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誠心相待。不是對待用品,而是將它們放到一個生命的角度去對待。”
黑暗中的雀然一笑,仿佛剛剛的冷氣場完全不存在一般。她越過了黑暗,微弱的燭光投注到了她的臉上,柳朝華抬頭就對上她含著微笑的雙眼:“我實在想不到,一個六歲的小孩,竟然能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