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郝氏地產家的千金是個絕無僅有的繪畫天才。
6歲學畫,16歲嶄露頭角,24歲拿遍世界級大獎,每年開一次個人畫展,隨手一幅畫便能賣出天價。
年少成年讓她的瓶頸期也來得格外早,外界無人不說她永遠靈感充沛,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畫裏少了點什麼。
某日她做了一個夢,夢見一片玫瑰花園,裏麵的玫瑰花株齊胸口高,每朵花頭跟她的小臉一般大。
這個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的場景,卻讓她篤定現實裏有那麼一個地方,那裏一定有她缺失的靈魂碎片。
於是她靠龐大的人脈,經人介紹找到一個有她夢中那種巨型玫瑰的地方,那是一個基因研究所。
過來接她的人,是醫藥世家莊家那個把家族事業拋給妹妹,傳言中十分不著調的莊家大少爺莊望舒。
饒是每天與美學打交道的郝家千金,見到莊望舒第一眼,都忍不住驚歎他外貌的精致完美。
他臉上沒有一塊多餘的骨肉,五官線條尖細,比她被專業人士讚頌的繪畫筆觸還要精致,讓人覺得不可觸碰。
可他一笑,眯起眼像極了天真又狡黠的狐狸。
他風趣幽默,兩三句話便拉近他們的距離,卻又不像那些對她圖謀不軌,一見到就巴上來的男人。
兩人到達花圃的中心後,莊望舒幫她立好畫架,打了一桶洗筆刷的清水,就走到一邊穿上護具開始修剪花枝。
很有分寸,挺好。
郝家千金對這個男人印象直線上升,她實在不喜歡有人在畫畫的時候打擾她。
曾經有一個自以為魅力無限的皇室成員,在她繪畫的時候在一邊說一些華而不實的情話,她脾氣一上來把畫板一撩揚長而去。
調顏料、鋪底、落筆,郝氏千金的畫技已經出神入化,以至於她在畫玫瑰的時候,還能分出餘光關注在一邊修剪花枝的莊望舒。
莊望舒身著洗得平整幹淨的白大褂,手上帶著園藝手套,金絲邊眼鏡下的眼睛,正細細觀察手中品種名為“落日咖啡”的玫瑰,那眼神仿佛看戀人那般繾綣。
郝家千金拚命想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麵前的畫布上,但沒過多久她還是被莊望舒的身影吸引。
一些過於親密的畫麵不停出現在她腦海中,是關於她跟莊望舒在隻有他們的實驗室接吻的。
莊望舒修長靈活的手指上還沾著些許玫瑰的嫣紅色,那種顏色被他抹在她的唇上,然後被他用唇暈開。
天啊!
郝家千金停下畫筆,偷偷捂臉,吐槽自己怎麼可以那麼好色,剛見第一麵就腦補跟他親密的畫麵,實在是太丟人了!
“你是.......在畫我嗎?”
莊望舒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眯起眼笑著,指了指她麵前的畫布。
郝家千金想說不是,但是證據確鑿她無可辯駁,她在無意識的情況下,已經把這個完美的男人畫進玫瑰花叢中。
白大褂,金絲邊眼鏡,精巧若瓷器的側麵輪廓,和剛摘掉園藝手套宛如白鴿銜花枝的手。
“覺得很符合畫麵氛圍,就畫下來了,如果你介意的話,這幅畫我會銷毀的。”郝家千金沒忘了應有的禮儀。
“我介意.......”莊望舒故意頓了頓,“不過不用銷毀,賣給我怎麼樣?”
“你想要的話送給你吧,我今天也是來找靈感的而已。”
“那怎麼好意思,如果你不願意收錢的話,我請你喝一頓下午茶如何?”莊望舒指了指遠處圓桌上的茶具和一筐零食。
茶剛好是她愛喝的檸檬紅茶,零食是她愛吃的辣條,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好。”郝氏千金在畫的右下角落下自己的英文署名“lilyhao”,而後起身走到圓桌邊坐下。
莊望舒給她斟了杯冰鎮紅茶,把零食筐往郝家千金麵前輕輕推了一下,“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吃,如果不喜歡我給你訂蛋糕。”
“不用,喜歡的!”畫畫挺耗體力的,她都有些餓了,連忙拆了一包辣條吃起來。
長相豔麗的富家千金,吃辣條吃得一嘴油,鼻子通紅的模樣,實在很難讓人把她跟別人口中的女神聯係起來。
莊望舒托著下巴,眯起眼笑得像圖謀吃葡萄的狐狸,瞬也不瞬的看著郝家千金的鼓起的臉頰。
眼前的人,跟他夢裏戀人的臉和習慣一一重合,他默念著她畫下的落款“lily”,連名字都一樣。
他確幸,夢境中在飛機上,紅著眼跟他說“我一定會去找你”的,就是眼前的女人。
“還以為你不喜歡,沒想到,你口味會那麼重?”
“哈哈哈好多人知道我吃辣都是這個反應,管他呢,我又不想當別人眼中的完美女神,自己開心就好。”
郝家千金在有好感的人麵前,暴露出大大咧咧的一麵,努了努嘴,讓莊望舒看她剛才脫下來的圍裙:“畫畫哪像外行人想的那麼高雅啊?我上美院那會兒每天背畫具上下課,就買批發的t恤穿,因為畫完一幅畫,這裏一塊藍,那裏一塊紅的,乞丐都比我幹淨。”
莊望舒哼哼地笑了一陣,接著說:“你比我想象中還要有趣。”
“那你很有眼光啊,發現了我有趣的靈魂,我不太喜歡的那些討論我外貌的人。”
“那糟了,我也覺得你很美怎麼樣?我是不是會被你討厭?”莊望舒故作苦惱。
郝家千裏白了他一眼,噢了一聲,低頭狠咬一口辣條,心說這人長得挺好看的,怎麼說話總在撩人。
莊望舒怕真把她逗生氣了,便給他們都斟了一杯茶,自己端起一杯欣賞她的作畫。
“我聽介紹人說,你最近缺乏靈感,不知道我培育的這些玫瑰花,有沒有幫你找到靈感?”
莊望舒的話像他那隻靈活修長的手,穿過她的胸腔摩挲著她的心髒,她把目光移到畫作上,實話實話,畫上男人的身影補全了她內心深處的碎片。
不過怎麼能告訴他呢,她也是要麵子的。
“沒有。”郝家千金頭一次在對畫的評價上說了謊。
“真遺憾,我聽說你隻畫風景畫,今天你卻畫了人物,我還以為我能成為你的繆斯呢。”
老狐狸說得模棱兩可,什麼都看穿了卻裝作沒看到的狡黠眼睛,藏在矜貴的金色邊眼鏡下,彎起勾人的弧度,“我這邊還有其他巨型的花卉,不夠的話還有蔬果類,你有需要隨時聯係。”
郝家千金不想交流的時候,格外有禮儀,她抽過紙巾擦幹淨嘴邊的油漬,端莊地欠了欠身:“好,那就先謝過莊少了。”
“不用客氣。”
郝家千金用畫作換了一頓極其合口味的下午茶,而後狼狽逃開。
而那隻擅長拿捏尺度和節奏的老狐狸,看著自己久等的戀人離去的身影,端起她喝剩的那杯茶,對著畫布上自己的剪影,悠閑地哼起旋律。
*
找到靈感的碎片,沒有讓郝家千金的繪畫生涯更上一台階,反而因為她不肯承認自己喜歡上一個才見了一麵的人,停滯不前。
她強迫自己忍著不完美繼續畫那些無人的風景畫,因為她怕不自覺又會把那個男人的樣貌畫下來。
她克製自己不去想那個狐狸的一樣的男人,但他在她夢境裏出現的次數越來越頻繁。
夢境多種多樣,但都真實而甜蜜。
他們在一個狹小的單身公寓裏,一起洗衣做飯。
他們在車前蓋上,堆雪人合照。
他們在月光下,接吻,纏綿,合為一體。
郝家千金每每醒來,都想把腦子裏的畫麵趕出去,但她不得不承認,她喜歡夢境裏的生活,那個生活就好像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缺失的一部分。
但富家千金的矜持,讓她不能主動承認,她根本看不透老狐狸在想什麼,如果被拒絕的話,就太丟臉了。
既然新作非畫人物不可,那就畫上唄,她堂堂知名畫家,郝氏地產的千金,還能找不到能入畫的模特?
話是那麼說,要找到顏值跟莊望舒差不多,戴金絲邊眼鏡要好看,氣質還要狡黠中帶著天真的男模特,屬實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