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良在商場叱吒,最初對於人性的天真和理想主義幻想早就被世俗消磨出了一雙利眼。從剛才到現在,這短短的瞬息變化就讓他明白自己這一趟或許不會收到預期的效果。意識到這一點,周新良並沒有表現出自己的急躁,而是淡笑一聲,拂去落在腿邊椅上的小葉子。那葉子是被不知道多少隻蟲子啃食過的,不到拇指長的細葉子上排滿了密密麻麻的小空洞,看起來很是猙獰。
這個少女不簡單。自己嬌滴滴的親妹妹被整治到現在的處境,其實一點都不冤。周新良閱人無數,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當即也不再拐彎抹角的端著架子了。
“是,付小姐說的是。都是我的錯,沒有管好自己的弟弟妹妹,讓他們在你的麵前屢次放肆。我是直到前段時間才得知他們不識抬舉的過來騷擾你了。我這次來就是專門對你道歉的。”這麼說著,周新良很是幹脆利落的站起來,穿著休閑西裝的男人,明明是成熟得令人著迷,此時卻恭恭敬敬立身鞠躬。態度十分的誠懇。
原本,付雲欣是有些厭煩周家的。不計較周老三對自己時不時的褒貶,不去理會周玉珍的冷嘲熱諷和那些小家子氣十足的各種挑撥,單單是能夠教養出這等張狂子弟,付雲欣就覺得這傳聞中不問世事的周家實在是名不副實得要命。存了這等心思,在認出周新良的第一時間裏,付雲欣就本能的看輕了眼前的男人。
此時,周新良這麼幹脆的認錯,規規矩矩的頗有大家公子風範,盡管是事後炮,卻依舊是讓付雲欣有些刮目相看。自小就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見識接觸到的都是尋常人窮其一生也不會見識的世界。更何況,作為大家長子並且是板上釘釘的繼任家主,他應該比屢次前來擾亂自己的那兩個兄妹更有資格倨傲。此時,他卻如此能屈能伸,認起錯來幹脆真誠的讓人不忍苛責。
付雲欣壓下心底泛起的一絲波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麵前這麼明明白白的承認錯誤。別說周新良這等地位原本高處的人,就算是平民百姓,身邊從小認識到大的人,做錯事情後也很少有如此坦蕩的態度。這不由得她開始重新思量。
“事情已經過去了。周先生的心意我領了。”付雲欣看著眼前始終低著頭,大有自己不發話,他便不會輕易起身的周新良。當下,口氣就軟了下來,不由得問道:“你可以說下這次的來意吧。”
驚訝是一方麵,隱約開始對周家這種世家大族有了重新認識是一方麵。可是,付雲欣很有自信,如果不是有更大的事情需要自己出馬,就算周新良的教養再好,這個認錯的鞠躬恐怕也不可能現在就這麼便宜的落給她。
“都說付小姐聰慧,果然如此。”周新良起身,順了順自己身上很是熨帖的西裝,微微側身,坐回了剛才的位置。隻是,這一次他並沒有正坐,而是微微傾身,麵朝著付雲欣側坐,深邃的麵容很是誠懇,“實不相瞞,這一次,我是想要請付小姐賣一個人情。付小姐,我知道我的弟弟妹妹們胡鬧,屢次挑戰你的底線。本該說,給他們點教訓是應該的。依著我,他們如此不等台麵的手段實在是汙了周家多年積下來的好聲譽,就算是和幾年前的老二一樣被趕出家門都算是輕的。”
付雲欣不動聲色,周家沒有一個人是好相與的。就算是眼前這個認個錯都能讓人不自覺產生出一點莫須有負罪感的周新良,更是不能就如此欣然的認同這些明顯是在討好的話。
見她沒有動容,周新良如深潭的眸子閃了閃,繼續道:“是這樣的。這段時間A市是不怎麼平靜的。李家有樁親事,相比付小姐也聽說過吧。”
見周新良一臉期待的樣子,付雲欣點頭,佯裝剛剛想起卻不太清楚的樣子:“你說的是李媛媛家麼?他家是有人訂婚了,準備今年年底就辦喜事的。怎了?周先生這是……”
付雲欣如此配合,周新良默默鬆口氣,“付小姐相比不太清楚,這一次與李家結親的是我周家的女子。”
“周玉珍?”付雲欣一愣,她倒是隱約聽李媛媛抱怨過,說是周家欺人太甚,從外麵找了個流落在外的周家女子頂替,敷衍李家來成其好事。當時,付雲欣還覺得奇怪,不是說李家的地位和周家的地位相比,那是拍著一萬匹馬的馬屁都趕不上的麼?怎麼轉眼間,周家哪怕是認回在外的血親也要和李家聯姻了?此時,聽周新良說起,付雲欣本想著脫口而出說知道的,話到嘴邊卻留個心眼,佯裝不知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