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智艾聽著他們的交談,突然感到記者隊伍的外部一陣騷動,有人喊道:“Cinderella,是Cinderella!!”
一眾記者趕快停下閑談,拿著相機擁了上去,閔智艾擠在最前麵。她看到身著一襲黑衣的洪真兒眼睛通紅,梨花帶雨。洪真兒被池允浩和其他幾個工作人員一路攙扶著走進葬禮式場,記者們如水波一樣隨著洪真兒的腳步擁擠在式場門口,不顧保鏢的推搡,記者們用相機追逐著洪真兒的背影,並且利用這個空隙捕捉著死者擺在式場最中心的遺相。
閔智艾在一片你推我搡中盡力握好相機,對焦,遠處的景象一下子拉近在眼前,幾下浮動的模糊之後,自殺藝人的遺相通過相機清晰可見。
河多晴的笑靨一如以往。
身邊的記者們仍然擁擠吵雜,但這些人在閔智艾眼裏隻是做著誇張表情和動作的某種被關掉了聲音的影像——她感到了一種難以名狀的脫離感,似乎自己與這個世界突然一下斷了聯係。
閔智艾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做了什麼。她瘋狂地叫著,掙脫保鏢抓住她的手,趔趄著跑到遺相前。河多晴的笑容和擺放在她周圍的花朵一樣熱烈的綻放著,讓人無法想象這朵生命已經過早凋零。
“智艾……”閔智艾看到侍立在遺相旁的河多晴親哥哥河廷禹張了張嘴,看到河多晴的笑容燦爛卻凝固不動。人們的嘈雜聲由小變大,再次充滿閔智艾的雙耳,暫時和她脫節的世界似乎又慢慢連接起來,而脫離感過後卻是讓人無力承受的真實感,河多晴自殺的事實一下擊垮了閔智艾,她腳下一軟,幾乎躺倒在地上。
一個人即刻接住了閔智艾,將她輕輕抱在懷中。幾乎已經喪失了思維能力的閔智艾下意識看了看接住自己人,正是池允浩。
閔智艾望著池允浩的眼睛,看到那眼中寫盡了的擔憂與哀愁。恍惚間,她似乎又陷入了對那雙眼睛的憧憬,但理智漸漸占領她的頭腦,她漸漸清楚地意識到這雙眼睛的主人是誰,也漸漸清楚地記起曾經在這雙眼睛中迸射出的憤怒是怎樣將河多晴傷得徹骨,以致將她逼向絕地。
閔智艾一下子掙脫了池允浩,不顧在場的眾人,毫不留情地給了池允浩一個響亮的巴掌:“你……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
閔智艾顫抖著身體用手指著池允浩,悲傷與憤怒混雜成淚水從她的眼中奪眶而出。“還有你!你……”閔智艾轉而又將矛頭指向了站在池允浩身邊的洪真兒,從喉嚨中發出令人難以想象的聲音,“凶手,你們這些凶手!!!凶手!!!”
河廷禹跑過來緊緊抱住已經歇斯底裏的閔智艾,噙著淚的雙眼狠狠瞪視著已然驚呆的池允浩和洪真兒。閔智艾在他的懷中痛苦的扭動著,眼睛直盯著已被淚眼模糊的河多晴,口中碎碎不斷地念叨著幾句話。
“多晴好可憐,多晴真的好可憐……”
“多晴的死我和真兒都很難過,但是……”池允浩的話打斷了閔智艾的回憶,“但是,她的死……與我們無關。”
“與你們無關?”閔智艾斜視著池允浩,“你們是沒有直接殺死她,但是帶給她的是比死還要難過的傷痛。”
“智艾……”
“多晴相信你,相信你會把她變成最閃亮的Cinderella,但是在最後一刻站在舞台上的人卻變成了洪真兒……”閔智艾狠咬了一下嘴唇,“我也有錯,我也是罪人。”
池允浩看著低頭不語的閔智艾,心中一陣沉痛。曾經向自己歡展笑顏的臉龐,現在卻帶著恨意;曾經合二為一的心靈,現在卻分崩離析。因為一個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的人,而讓活著的人身心俱疲,這樣真的值得嗎?
“咖啡我請了,算是給你接風。”閔智艾站起身,掏出錢放在桌上,“好好管住洪真兒,也好好管住你自己,別太輕易讓我抓住把柄。這次,你們不會再有上次的好運了。”
“你一直以來都是,”池允浩衝著閔智艾轉身欲走的背影脫口而出這句一直想問的話,“通過折磨我們來贖自己的罪吧?”
“如果這樣想能讓你好受點,我無所謂。”閔智艾沒有回頭,徑直離開了咖啡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