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bern家族的古堡外麵是成片成片的樹海,在我迷蒙的視野裏麵,墨色的波浪被銀白的月光和通明的燈火映得明暗錯落,光影交織。有些微冷的夜風吹在臉上,頭腦馬上清醒了一些,我抱緊了手臂,因為裙子前圍還有些大,冷風灌到胸口有些涼颼颼的。
在禮堂裏穿著十厘米的高跟鞋站了足足兩個小時,腳踝已經不堪重負,又加上酒精對頭腦的麻痹作用,走起路來一點力氣都沒有,我隻好一手扶著陽台外的廊柱,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
我記得雲雀君剛才是從這裏出去的吧,“雲雀君,你在麼?”
“……幹什麼?”沉默了一會之後,男子清潤凜冽的聲音從陽台一角低低地傳來,我勉強轉動視線,才看到陰影處靠在陽台雕花鐵欄上的黑發男子。他安靜地站在那裏,整個人籠罩在陰影裏麵,我隻能看到他漆黑的眼底映射的淺淺的光。
“唔,這個晚會大概快結束了,所以……”
“不用你提醒,我知道。”對方似乎是皺眉了,身影移動了一下,半邊蓬鬆的黑發便籠在玻璃窗裏麵投射出來的燈光下麵,尖尖的下頷和瘦削的肩頭也一並被映了出來。
然後是長久的沉默。
我用指尖反複地撓著自己裙子中袖上的荷葉邊,好不容易清醒了一會現在酒精好像又上來了,“那個,雲雀君,我去看過,你的宅子已經有了初步的規模,庭院比我設計的要漂亮很多呢。”
“噷……”他發了一個淡淡的調子,原本落在外麵樹海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臉上,雙手插兜隨意地靠在廊柱上,“不過宅子怎麼樣,不是由你說了算。”
“我知道。”點了一下頭,我有些別扭地拉開視線不再看他的表情,“我想說,雖然覺得說地有點晚了——但我覺得應該這麼說——那個,お久しぶりです,雲雀君。”
做後那句話我是用日語說的,我覺得雲雀君應該是很喜歡家鄉的,從他固執地想找一個真正的日本傳統建築設計師這件事不難看出。我很佩服他的執著和堅持,雖然這不同於常人,但他是在改變著周圍的環境,並且,他做到了。
一下子周圍隻能聽到禮堂的樂聲和人聲以及風吹動樹海洶湧的聲音,我把視線偷偷地轉回去,發現雲雀君隻是淡淡地轉了一下頭,鳳眸中的光隨著他轉頭的動作閃了一下,他半邊側臉被燈光映得淺淺的螢白色,額前的發梢和墨色的睫都落了層細碎的淡金光芒,淡色的唇勾了一個並不明顯的弧度。雲雀君盯了我幾秒鍾,“哇哦,這是草食動物自作主張的行為麼?”
“下次不會再犯了。”我無奈地眨眨眼睛,抬手撓了撓臉頰,“這次就暫且放過我吧。”
“哼,下不為例。”他出聲補充了一句。
隨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道該找什麼話題,但又很不想回到禮堂去。
小腿又脹又麻,穿高跟鞋真是件苦差事,我還傻傻地站了那麼久……歎了一口氣,彎腰低下/身子去輕捶發麻的小腿,順勢脫下了一隻高跟鞋。
一隻腳高一隻腳低地站著,彎著腰覺得頭昏昏沉沉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抬了一下頭,一手拎起細高跟鞋。抬眼看對麵的雲雀君,卻發現他神色古怪地側頭看著外麵的樹海,眉頭皺在那裏,並不是尋常淡漠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燈光照射的原因,他碎發掩住的白皙側臉和耳朵尖尖都有淺淺的緋色。
沒有心思去管這些,我一手扶著廊柱,費力地脫下另一隻腳上的高跟鞋,赤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把被風吹起來的頭發撥到一邊去。
“你,是想在這裏被我咬殺麼!”雲雀君沒有回過頭來,語氣突然有些不耐,擲地有聲地說道,好像還能聽出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來。
“怎、怎麼了?”我被他突然的低氣壓嚇到,莫名其妙地問了一句。
“咬死你!”雖然語氣很凶,但還是沒有抽拐子衝過來咬殺我的趨向。
正巧Dino來提醒我們晚會結束了,結果雲雀君二話不說雙手握著拐子將笨蛋Dino咬殺了一頓。Dino可能也有喝酒,哼都沒哼一聲就被雲雀君抽倒了。
離開的時候我拎著高跟鞋小心翼翼地跟在雲雀君身後,暈乎乎地跟緊他邁得有些快的步子,隻覺得他的怒氣來的有些莫名。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