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150次之後完全消失於天地,和無休止的遊蕩還有隨時可能墮落,你選哪一個?”“跟著我吧。”
“你在擔心什麼呢?那我至少活一百五十年,比你後死。”
……
意識開始模糊,身為一隻魅也會有意識模糊的時候嗎?疼痛,疼痛,那些仿佛刺入骨髓紮入細胞中的疼痛讓他崩潰。視線在疼痛中扭曲,天地混攪在一起在腦海裏旋轉,如果可以他甚至覺得呼吸都是疼的。
原本透明的那抹綠色在疼痛的折磨下越發變得透明,幾乎就要和空氣一般消失於無形,身下殷紅的朱砂陣發出淺淺的紅光仿佛是被劇痛撕裂而流出的血,陣外一個牛仔藍裙的女子正吟誦著經文,細密的汗珠不見斷的從額角滲出,朱唇白如寒冰。
魅不是鬼,也不是妖,隻是沒有墮落以自身封印戾氣的鬼魂而已。每年的除夕封印在它們體內的戾氣就會對封印進行衝擊,封印破除就變回立刻變成惡鬼。年年如此,如果一百五十年之後戾氣還沒有破除封印,那麼魅便會消失在天地之間,永遠結束這種折磨和痛苦。這大概對於他們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因自殺而被戾氣纏身的妖鬼,一般隻會有變成惡鬼被鬼差捕獲,永生永世受烈火焚魂之苦這一個下場。
沒有天劫,沒有無休止的生命,隻有一百五十年,年年錐心的痛苦壽命。對於陸遜來說,這個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他一直沒有想明白。
一千多年前因為羞憤而放棄生命之後,他才知道自己有多蠢,死亡永遠不是結束,它隻是一個開始,自己的死沒有解決任何問題,孫權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死,放棄追究莫須有的罪名,反而對自己的兒子陸抗再三緊逼。明明因該自己解決的事情卻甩手扔給了兒子。
陸遜自問他沒有任何一點對不起他孫家,為何自己落得和蕭何一個下場?他不甘心。人如果不甘,還可以發奮圖強,可魂魄不甘就隻有墮落。自殺的人沒有進入地府的資格隻配在世間流浪墮落。
對孫權的恨,還有對自殺的不甘,在身體裏慢慢發酵,最後一發不可收拾。本以為就這樣結束的時候,卻遇到了一個道士,他將戾氣全部封印在陸遜身體裏,將陸遜從墮落的邊緣拉回來。道士說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因為陸遜活著的時候,曾經救過他的命。身為都督一句話就可以要了許多人的命,同樣一句話也可以讓很多人活命,道士雖和陸遜素未蒙麵,但卻因為陸遜一句話而刀口脫險。
道士告訴陸遜他現在不同於活著,他的背後就是墮落深淵,一定要學會克製自己的情緒,如果情緒不穩定時,可以背一背《道德經》。
在世家大族中長得的陸遜,四書五經讀的最熟,然後就是兵書謀略。《道德經》這類書,讀過幾次,不過記不太熟了。
時間一天天流逝,他的性子和情緒也隨著時間一點點磨平,看著孫權去世,看著自己的後人從興盛到興衰,再到新盛。看天下統一割據再統一,這個世界每天都在演戲,曾經他也是其中的一員,現在確是唯一的看客。
他按照道士的囑咐每當心情不好時就背《道德經》,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背道《道德經》的次數越來越少,從一天幾次到幾天一次,最後再也沒背過。時間永遠都這麼強悍啊!磨平了一切。但當他厭煩這種不知生也不死的存在時候,封印又再次動搖,久違的恨意和不甘再次填充這副身體,他有一次麵臨墮落的境地,這一次不會有上一次那麼好運了……
殷紅的朱砂陣,像是鮮血流盡一般,漸漸褪去了紅色,牛仔藍的女子臉色煞白仿佛被抽空了靈魂一般,每一次布陣鎮壓陸遜體內的戾氣都是一件十分艱巨的事情,戾氣衝擊封印的態勢越來越凶悍,她一年比一年吃力,這樣下去別說一百五十年了,隻怕連十年都支持不住。
當朱砂陣褪去最後一點紅色時,她也無力的癱倒在地上。總算是穩住了!她鬆了一口氣,隨即閉眼睡去。
那抹綠色的影子若即若離,在純白的世界裏別具一格,疼痛已經過去,他還是普通的靈體狀態,也還有意識,看來今年他順利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