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天盛五年,初冬的風寒如冰刀,呼嘯著卷起層層枯葉,漫天飛旋,吹得人睜不開眼。
出門太急,顧默言隻挽了個簡單發髻,用香木雕的薔薇花簪插著,風吹起幾縷青絲在耳畔亂舞,顯出幾分狼狽與焦灼,春喜摟著顧默言的夾棉披風一路小跑才跟上,喘著氣喊:“二姑娘,二姑娘,您也別太擔心,許是報信的聽錯了,表少爺性子雖急躁了些,行事還是有分寸的,絕計不會做那種事。”
顧默言巴不得是這樣,她是看著景乾長大的,姐夫死得早,隻留了他這根獨苗,大太太尤其慣著,姐姐對姐夫有愧,更是重言也舍不得訓責一句,讓這孩子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王性子,還好本性不壞…….伍2⓪.С○м҈
前麵就是垂花門,出了垂花門就到鬆院了。
“聽說打死的是忠義侯府的奴才,這事兒怕是不會善了。”
“可不是嗎,忠義侯府與顧家有仇,顧二那個惹禍精還在府裏住著,保不齊這事就是衝她來的,雖說死的是奴才,可打狗也得看主人,何況殺人是要償命的。”
顧默言如遭雷擊,腦子嗡的一聲象要炸開,事情比想象中更壞,怎麼……還出人命了……
眼一黑差點一頭栽倒,春喜忙扶住她,一邊替她圍上披風,板著臉罵兩個躲在牆角碎嘴的婆子:“事情還沒個子醜寅卯,你們就在亂嚼舌根,小少爺沒事則好,真有事,老太太先把你們兩個發賣到苦窯裏去。”
這兩個是鬆院打雜的粗使婆子,平素就是捧高踩低的主兒,顧默言隻是寄居在陳家,算不得府裏正經主子,這若讓大太太撞見,自會嚇得瑟瑟發抖,顧默言嘛,哼!
也不行禮,年長的劉婆子嘴一撇道:“喲,春喜姑娘真是蛤蟆打嗬欠,好大的口氣,這裏又不是顧家,你管得真寬。”
春喜氣白了臉,要繼續同她們理論,顧默言拉過她:“快走。”
匆匆趕到前院,周媽媽等在穿堂,一見默言就打起簾子。
她是陳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在府裏要比顧默言這個客人有體麵得多,打簾子這種事,平素都是小丫頭幹的。
顧默言低眉頷首:“怎好勞煩媽媽。”
這才發現,前廳四周隻有周媽媽一個人守著,可見事大,老太太不願意讓太多人知曉,把人都轟了。
“二姑娘快進去吧,老太太和太太都在裏頭。”
顧默言低頭進去,就見廳中坐的陳老太太神情萎頓,一下子象老了十歲,太太謝錦華坐在一旁垂淚,卻不見姐姐顧知言。
“默言見過老太太,太太。”顧默言低頭行禮,太太謝錦華臉一沉:“你做的好事!”
顧默言苦笑。
“胡說什麼?”陳老太太臉色蒼白語氣卻嚴厲:“都什麼時候了,說那些有的沒的有什麼用?”
謝錦華輕咬唇角,剜了顧默言一眼。
“景乾人呢?可回來了?”顧默言也無心理會謝錦華,姐夫過世時,景乾才九歲,這些年姐姐所有心思都在景乾身上,他就是姐姐的命。
“回來?怎麼可能回來?人家要一命抵一命。”想起早逝的兒子,如今嫡孫兒又出事,謝錦華控製不住大哭。
“好了,說正事要緊。”陳老太太有點無奈,謝錦華別的還算過得去,就是心眼不寬,遇事沉不住氣,除了哭就是怨天尤人。
“人已經在順天府牢裏了,犯事的一起有六個,咱家景乾是最小的,十二歲的孩子能有什麼本事打死人,不過就是跟著起哄瞎鬧,憑什麼把所有的罪責都推他一個人身上?”
顧默言的心稍鬆了鬆,不是一個人犯的事就好,雖說打死了人,可畢竟隻是個奴才,不是她輕賤人命,自穿越來後,現實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等級分明,簽了死契的奴才主家打死根本不用負責,隻要主家不追究,景乾就能免於刑責。
可主家是忠義侯府啊!
若沒有三年前那件事,今天這個也就不算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