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離合，二腳、手刹，三換擋，四油門，五……”
“念個屁，先打方向燈啊！”
周平想著當初教練傳授的手動擋起步口訣，下意識邊操作邊念了出來。結果還沒念完，就被他姐夫暴躁地打斷。
車子猛烈一頓挫，熄火了。
周平無語的扭頭看了姐夫一眼，卻見對方黑著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說：“你那麼快鬆離合幹嘛？要慢慢抬，傳動才能跟上來！”
沒辦法，車是人家的，人家是老大。
周平老老實實回擋重新打火，然後先打了左轉向燈。
平時開自動擋他倒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實在是多年未碰過手動擋，生疏了，把注意力都放在起步口訣上忘了打燈。
話說他拿證後本來也沒怎麼開過手動擋的。
一離合，二腳、手刹，三換擋，四油門，五離合……周平默念口訣。隨著左腳慢慢鬆開離合，車子終於緩緩起步。
“前麵這個街口右轉……快打燈了，你還開著左轉燈幹嘛？換二檔，煙囪都冒黑煙了……繼續右轉，先打轉向燈啊，不然人家哪知道你要右轉……慢點，換回一檔，不然會熄火的……”
姐夫像開機關炮一樣催促式指揮，弄得周平手忙腳亂，換擋時車子猛地一挫，在轉彎處又熄了火。
周平哭喪著臉：“老大你能不能別說話？我自己慢慢適應一下，很快能找到感覺的！”
“行，我不說話，你自己來……先回空檔再打火啊，你個棒錘……”
在高壓下，周平總算穩住了狀態，幾分鍾後順利回到姐夫家所在小區外。
又被“指點”一番後，目送姐夫冒著小雨衝進小區大門，周平長出一口氣。
總算清靜了。
他調整座椅和後視鏡，重新起步。很順利，保持二擋緩緩駕駛車子離開。
這輛東風標致是他姐夫以前的代步車，開了十多年了，聽說出了點問題，發動機故障燈長亮，天氣暖和就容易熄火，而且會掛不上擋，多次小修仍未能解決，又不願大修，所以姐夫另供了一輛越野suv，這輛車就閑置下來。
不過，據姐夫說天氣冷時車子還是能開的。
正好這幾天總是寒冷的陰雨天氣，無車一族的周平就借來一用。
他住在另一個小區，距離約一公裏，由姐夫把車開到他所在的小區，他再送姐夫回來，順便在姐夫的指導下適應車子，於是有了前麵一段經曆。
又是幾分鍾後，周平回到自家小區。中途除了紅綠燈和轉彎讓車重起步時熄過三次火，以及每次換擋都要車震幾下，一切都很順利。
在樓下停好車，周平上樓回家換上一身休閑西裝，打理一下才再次下樓，準備去相親。
是的，去相親。
臨近春節了，家裏例行催促，安排了這個任務。
周平所在龔南縣，父母住在鄉下村裏，距離有三十多公裏，相親的地點則在鄉鎮上。此去不堵車開得快的話大概要半小時，但他這個老新手不可能開得太快，所以提前一個多小時出發。
小區旁邊就是龔南大橋，橫跨千米江麵。
周平覺得二擋應該可以駛上斜坡順利上橋了，然而臨到橋麵轉彎時，卻被車流擋了一擋，他連忙踩下離合和腳刹。
不錯，順利製動。
有位置了，踩油門，上……
“咯咯嚓……”
車子又一次熄火了。
周平欲哭無淚，離合抬快了，而且他忘了換回一擋。
這裏正是斜坡盡頭轉彎處，坡度最大，二擋在這裏起步怎麼可能給力？
旁邊和身後的喇叭聲令周平心煩，他加快動作拉手刹、掛空、打火，入一擋，把油門踩得直冒黑煙，才慢慢抬起離合，順利完成斜坡起步，轉彎上了橋麵。
“催什麼催？自動擋了不起啊？沒有一點駕駛技術含量！”
周平在一陣“哢哢嚓”的換擋聲和車震中嘟囔，然後保持二擋往橋對麵緩慢行駛。
不是他不想上三擋，實在是龔南大橋是座老橋，僅有雙向各一車道，又是南北主幹線，車流量太大，前麵的車子也走得很慢。
橋走了還不到一半，
“嘀……”
長報警聲。
周平楞然，出什麼毛病了？可不要在這橋中央趴窩啊！
儀表盤上有紅色報警燈亮著，周平沒看懂是幾個意思，但他這時也發現了問題所在。
汗！手刹還沒鬆呢，難怪斜坡起步那麼順利！
也沒什麼好臉紅的，許多開自動擋的也偶爾出現忘鬆手刹的失誤呢。
周平自我安慰，剛鬆開手刹，又是一陣嗡嗡聲傳來，他忍不住一陣頭大：又怎麼了？
動靜由小變大，直到一輛飛車從上空飛過，劃過一道s形軌跡繞到對岸的高樓後，嗡嗡聲也隨之遠去，周平才明白是虛驚一場。
“有飛車了不起啊？有種開到地麵來比比誰靈活！”
周平酸溜溜。
飛車的出現也是近幾年之事，說起來，還要扯到幾年前的大事件。
大約六年前，一則消息從m國傳出，短短數日便傳遍各國，引起一段恐慌。
當時據說，有關機構意外發現，在太陽係邊緣飄浮著一艘龐大的星艦，經天文學數據測算能有接近地球那麼大。
沒有人知道它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那裏的，更不知它的來曆。它是屬於某個外星文明，還是地球史前曾經輝煌的明證？
沒有人知道。
但大部分人傾向於前者，因為太空望遠鏡觀測到了它的大概形狀，造型完全不符合地球人的審美觀。照片也隨著消息流露了出來，它就像龐大的星空怪獸，蟄伏在冰冷的宇宙中，不知什麼時候會向地球露出猙獰的爪牙。
這是外星人入侵的末日前兆，還是地球大興的機會？各國科學家忐忑又期待。
但這樣的消息對於普通民眾的刺激卻是不一般的，周平親身經曆過那段時期的混亂和恐慌。所有人都在囤積物資，當時在沿海大城市剛參加工作的周平還跑回了鄉下，和父母一起挖地下室、和鄉親進山挖防空洞……
然而幾年過去了，那艘星艦仍靜靜地飄浮在太陽係邊緣，沒有任何要入侵地球的征兆。日子還要過，除了少數極端組織，各國的民眾漸漸恢複正常的生活和社會秩序，但心頭總是懸著一根刺：外星人什麼時候打過來？
在這種未知的壓力下，各大國的航天技術突飛猛進，一度派出探測器接近太陽係邊緣，卻莫名其妙的和地球失去了聯係。
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地磁斥力場閉環技術被開發成功並迅速投入應用。
於是，應用了地磁斥力懸浮技術的飛車出現了，有關部門也跟著出台了相應的低空飛行工具交通管理條例。
當然，這些飛車的成本是非常高昂的，比傳統直升機還要昂貴得多。
昂貴的價格也無法阻止飛車占盡時代的風頭，所以它們成了富豪們追逐的玩具。就周平所知，龔南縣這個連幾線都排不上的內地城市似乎也有兩輛，屬於本地最大的地產商。
開著借來的手動擋舊車，周平要說不羨慕飛車，那絕對是違心的。
好在飛車已經遠去，他眼不見為淨，靜下心繼續駕駛自己的手動擋。
下了橋，路麵變成三車道，終於可以提速了。
“哢哢嚓……”
伴隨著車震，周平換上三檔。到上四檔時，車速契合發動機轉速，倒是沒再出現頓挫。
路上車流量時多時少，車速也時高時低，最快時也沒能超過六十公裏時速，偶爾在紅綠燈位還堵一堵。周平逐漸找到感覺後，都順利應對了下來。
但開出十幾公裏後，他很快又發現新的問題，儀表盤上顯示水溫已經達到九十多度了，發動機也明顯有些乏力。
直覺上，周平認為發動機冷卻循環係統肯定有問題。
這下他真的頭大了，外麵下著雨，真要出故障拋錨在路上，處理起來會很麻煩。
勉強又開了五六公裏抵達一加油站，周平不敢開了，在加油站旁邊停車，決定等車子降降溫再上路。
好在今天的氣溫隻有8攝氏度，又下著雨，降溫應該很快。
周平趁機給姐夫打電話反饋情況，他姐夫卻說平時自己往返醫院上下班隻有幾公裏，在這種冷天氣裏確實能應付，但連續開幾十公裏他也不能確定會不會趴窩。
“唉，早知應該借新車的！”周平掛了電話，搖頭歎息。
靜等了有半個小時，重新點火，水溫果然降到了七十度以下。周平熟練地操作，在抑揚頓挫中起步，繼續行程。m.X520xs.Com
接下來到鄉鎮的路是雙向四車道，去年才從二級標準完成擴建到一級標準，路寬車少，他把車速提升到八十上下，保持五擋行駛。
隨後他發現一個細節，隻要車速能保持在六十以上，水溫就不會持續上升，發動機也不會乏力。
總算有個舒心的發現。
“小曖奶茶店，是這裏了……真不明白女孩子為什麼喜歡喝奶茶，有補奶功效嗎？”
周平幾乎是卡著點趕到，把車停在奶茶店外，半個車尾占在街道上，先不管違規不違規，反正旁邊的車子都這麼停，他也隨大流。要不然，可沒地方停車。
下車進店，東張西望，然後周平朝著一個正盯著他巧笑嫣然的美女走去。
店裏開著暖氣，店麵不大，幾張桌子，就這個美女是獨自一個人，應該就是相親對象不會錯。
“李玉馨？我是周平……我們是不是見過，感覺有點熟悉！”
周平拉開美女對麵的椅子坐下，很隨意地開口。
美女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笑道：“我是李玉馨，你平時都這麼和女性搭訕的麼？”
周平搖了搖頭，道：“我從不搭訕陌生女性，要不然也不會光棍至今。是真的有點熟悉感，也許我們曾經在某個地方有過不經意的邂逅，卻又擦肩而過。”
李玉馨露出訝異之色，盯著他說道：“聽介紹人說，你媽媽說你是個悶宅，不會追女孩子，現在看你的表現完全不是那一回事啊！”
周平不好意思，撫著額頭說：“我確實不會追女孩子，隻是人老實，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想不到話題就會變成悶葫蘆。對了，你要喝點什麼？”
他拿起點餐菜單，隨手一翻，發現上麵各種奶茶名稱他完全看不懂代表什麼。
李玉馨仍在盯著他的臉，眼睛成月牙狀帶著笑意，道：“我已經點了兩杯，想著如果你遲到，我喝完一杯就打包另一杯走。”
周平汗顏，感覺自己來得確實晚了點。
這時，店員也端上來兩杯奶茶，禮貌地請他們享用。
周平道謝後拿起一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他本能地瞄向李玉馨的胸前，心裏嘀咕難道真的能補？
話說這位相親對象的顏值，周平說自慚形穢有些誇張，但他真的無可挑剔。
對方要身材有身材，長發披肩臉蛋漂亮白皙，穿著杏黃色的緊身高領打底衫和黑色半身冬裙，肉色打底褲襪黑色皮靴，雪白的長羽絨服放在旁邊椅子上，即使沒戴耳環項鏈也氣質不凡，就這幾句話交流下來看上去她的性格也挺大方的。
他不明白，如此美女據說還是上邊地級市貴城的公務員，應該有很多成功男士圍追才對，怎麼需要回鄉下相親？
李玉馨臉色微紅，縮了縮身體瞪眼道：“往哪看呢？還說是老實人！”
周平老實交待，道：“我在想這奶茶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特殊功效，為什麼女孩子都喜歡喝！”
“嗬？你經常陪女孩子喝奶茶？”
李玉馨來了興趣，上半身微微前傾，盯著他問。
“怎麼可能，我第一次進奶茶店！”周平矢口否認，堅稱隻是聽說女孩子都喜歡喝奶茶。
李玉馨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靠回椅背捧著奶茶邊喝邊問：
“聽說你在東江帝景買房了，還是江景複式？”
“嗯，四單元頂樓，剛裝修好，有空上去玩咧！”周平剛喝了一口奶茶，感覺味道還行，便也邊喝邊說。
李玉馨點點頭笑道：“那你也不錯了啊，算是有房有車了！”
這麼說著，她還扭頭看了玻璃窗外那輛藍色東風標致一眼。
周平差點無地自容。
就那破車，還是借來的，路上折騰得不輕。不過他姐夫此前也說過，如果他想要，可以過戶給他，自己開去維修。這麼一想，確實也算有房有車了呢，盡管為了買那套江景複式他背負了七十幾萬銀行貸款，每月要還五千多房貸。
“你以前在南粵那邊工作啊？辭工回來就為了裝修房子？”李玉馨眨著眼問。
周平詫異，道：“看來我的情況你知道得不少了，我卻隻知道你是體製內的，從貴城回來過年，其它情報一無所知。”
李玉馨眼睛帶笑，點點頭算回應，周平隻好繼續說道：“裝修是一方麵，另一方麵打工多年有些累了，想休息下。”
“那以後有什麼打算？”李玉馨又問。
“年後還得出去找工作的，不然房貸要還不上了！”
周平歎息，沒有隱瞞自己的經濟狀況，坦言本來預算十幾萬簡單裝修下的，結果裝著裝著就花了二十幾萬，把他徹底掏空，還跟親戚借了好幾萬的債。
“這樣壓力也挺大的哦！”李玉馨聽完深表同情。
“誰說不是呢！”周平話題一轉，問道：“話說你是做什麼的？”
李玉馨未開口先笑了，道：“我是警察！”
周平愕然，老媽從哪裏物色來這麼大個的？
“周平，你不會真的不記得我了吧？”李玉馨彎著眼睛，笑眯眯的盯著他。
“我應該記得嗎？”周平犯糊塗了，他確實覺得有點印象，卻想不起來對方是哪位老相好……不對，是老相識？
李玉馨白了他一眼，道：“小學三年級以前，我們還是同班同學，鄰村李家的啊！”
周平深挖記憶，突然就把眼睛瞪大了。
“李……李馨？你以前不叫這個名的，暈了，你的變化真大！”
周平暈頭轉向，盯著對方上下打量，感慨連連。
他記起來了，對方三年級時就因為父親的工作調動而舉家搬遷，她也因而轉學去了百餘公裏之外的柳城。因為是鄰村，父輩熟悉，他當時聽父親提起過李父的升官。
實際上那時年齡太小，村裏的小學男女同學之間也不像城裏那樣有太多互動遊戲，都是各玩各的，放學就回家，同學幾年他和對方似乎都沒說過幾句話，更別說轉學後有什麼聯係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當年的醜小鴨變成天鵝了，還當了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