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天氣和暖了些,抽枝的柳樹彎彎繞繞的腰肢早就纏上了飄在春日的風,打著旋兒要跟它一夜風流。
就連這棟房子下的阿貓阿狗叫的聲音也嚶嚶嚶得柔軟了許多,也不知道是想勾引誰。
此時一個男人的身影緩緩出來,方才□□似的貓兒便蹭一下沒了影,不知道躲到哪片小冬青裏去了。
平日裏那貓乖巧得很,也嬌氣得很,隔著包裝袋它都能聞出來貓糧是不是進口的,若是手中拿的不知道是哪個牌子的普通的貓糧,扭頭就跑,留給你一個搖曳生姿滾向遠方的大團子,也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崇洋媚外。
也是因為這個,迎麵而來的這個男人格外地瞧不上這隻明明土生土長卻事兒媽一樣的死肥貓。
男人從暗處走向昏黃的路燈下,輪廓逐漸明晰了起來。
板正的警|服零散地掛在男人的身上,一隻袖子從肩上垂下,漫不經心地搭在男人的腰腹處,隨著男人的步子有頻率地撩撥著男人精幹的腹肌。
也不知道他是真沒留心還是故意的,本該嚴絲合縫的襯衣竟錯扣了一個扣子,下擺處的衣角被風掀起來,露出鮮明的腰線。
這一身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穿到這人的身上,就像地下小酒吧裏某些興趣愛好者的把戲,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散發著勾引的味道。
警院的老頭子教訓了他多次,身為公職人員,在外要注意形象,穿個警服連個自行車都不能騎,平白糟踐了國家的門麵。
這男人倒是不在乎國家的門麵,總之他是市局的門麵,還是一個偶像包袱八十斤重的門麵。
他左兩步右三步晃晃悠悠地終於晃到了樓下,一隻骨節分明卻細長的手伸到了指紋識別的地方劃拉了一下,那鎖便畢恭畢敬地啪嗒一聲,開了。
男人走到電梯裏後,吊兒郎當地按了一個8。
走出電梯後男人突然長了骨頭一般,吊在肩上的警服活像要支棱起來打架一樣,腦門上就寫著生人勿近四個大字,加粗加紅加下劃線的那種。
燈光照在男人的臉上,男人垂著眼睛,清晰可見的褶皺順著眼尾向眼中逐漸變寬,整個睫毛就如暈在眼瞼上一般,眼瞳隱匿在長得過分的睫毛下看不清楚。男人低垂著臉,稍長的眉毛斜入發際,僅僅低眉順目了一瞬,誰也不會注意到男人的眉毛微微動了動。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這棟樓,除了自己,還有其他人。
男人的眉毛挑了挑以後,卻更鋒利地皺了起來,這一次,似乎有些許的不一樣。
與之前房子裏有其他人的感覺稍有些不同,卻也沒想出究竟是哪裏不同,倒是喚起了男人被家裏折騰的所剩無幾的好奇心。
畢竟是一個剛出完外勤的人民警察,大半夜地去逮了一個不要命的,沒黑沒白地這麼折騰了一通,不為人民公仆的發際線考慮也就算了,都回到家了,還不能把領帶一甩陷進大床上睡個黑甜覺。
男人的臉色倒是未有什麼變化,隻是感覺周遭的氣息冷了不少。
既然又是這樣送上門來了,那就還跟以前一樣吧。
不對,這房子裏……
他分明感受到了生人的氣息。
有一回也是累得跟狗一樣回來,剛不耐煩地踢了腳上的鞋,準備拿了換洗衣物泡個澡,走進臥室就發現自己被子裏窸窸窣窣地跟爬進去一隻巨型的老鼠一樣。
那老鼠羞羞答答地探出頭來。
妞兒長得倒是不錯,嬌滴滴我見猶憐的,把她大半夜扔出去還有點不忍心,可惜……可惜對不上號啊。
打那以後,他這屋子裏,三天兩頭就會被塞上一個人,要不是碰上事兒的是他自個兒,局子裏那幫人掃黃打非的專業戶早把這地兒掃了。
可是這次……
他的臥室並沒有以往那些濃烈的香水和脂粉的甜膩,反而像是八百年沒見著太陽的一股子寒氣。
有點意思。
男人不似在家裏的時候,做個表情動作都得留心著,小氣吧啦地動動嘴角還得被批上三宿,他嘴巴上揚的弧度十分精巧,說是調情也好,說是冷笑卻也合適。
隻是,眉梢眼角動都沒動,眸子裏閃的光倒像是逮著雞的黃鼠狼。
他那張可以由著他打滾的大床絕對沒有別人動過的痕跡。
那這屋裏的人,在哪呢?
方才進來的時候以為不過是老頭子跟他玩以前一樣的把戲,就會往床上塞女人,現在看來,倒是忽視了離著門口更近的……浴室。
浴室沒有開燈,裏麵倒也沒什麼大動靜,想必是以前的那些個姐姐妹妹們告訴過她,等會兒多半會被扔出門外凍上一夜,因此聽見自己回來了也不作什麼妖,反正事後不管成不成,老頭子都會給她們一筆不菲的報酬。